赵祯听了张玉兴辩解点了点头,又转向孔道辅:“孔卿家有什么要说的?”
孔道辅迈步出列,先向赵祯行了一礼,这才转向张玉兴说道:“张县男,之前你在盐田务任职之时,就曾上书想要变革文字,用一些鬼画符一般的符号来代替汉字里的数字,当时就已经被朝堂驳回,没想到现在你又变本加厉,不光是要改变汉字里的数字,竟然要把更多的文字,全部都要改成你所谓的简体字。要知道文字乃是上古圣贤传来来的,是我辈读书人最宝贵的财富之一,岂是你一人之力就能随便更改的?你的学生们学了你的简体字,又怎么能看的懂圣贤传下来的经典史籍,你这还不是目无圣贤是什么?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
张玉兴淡淡的说道:“孔大夫此言有失偏颇,下官不敢苟同。须知自上古先贤发明文字以来,只是作为一种工具,来承载知识传承于后人,最早是刻记于甲骨之上的,然后有铭记于石碑铜器之上的,再然后是刻于竹简写于锦帛之上,直到汉代发明了纸张之后,才有了如今方便书写阅读的书籍。文字也经过了漫长的发展,书写形式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至秦统一六国之后,书同文,车同轨,让知识更加容易发展壮大。可是纵观这些发展的历史,文字只是一种承载知识的工具,就是为了能把知识和历史记载下来,能让后人更方便的学习前人的知识和历史。”
说到这里张玉兴略微提高了一点嗓音:“文字从诞生到现在,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变?下官仔细研究过这些文字,很多都非常复杂,难写难认,有些汉字仅仅是为了美观,竟然比以前的文字更复杂,无形中就提高了人们学习的难度和成本,这就使得猎取知识的门槛对穷苦百姓更高,知识就被富有的家族和一小部分人给垄断起来,经过了近千年的发展,读书仍然只是极少数人的专利,更多的百姓全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
“同样一个字,如果能简化掉几笔,同时又不会和其他字产生重叠或误识,就可以让人们更容易记住,用更短的时间学会更多的汉字,这难道不好吗?你觉得让所有人都用更长的时间来学习识字,甚至有些字太复杂总是出错这种方法好,还是能让所有人更方便快捷的学会识字更好呢?再说我也不是只让学生学习简体字,而是简体和繁体一起学,只不过是先学简体字,繁体字为辅,平时主要使用简体字,学会了简体字就更容易学习繁体字,至少看到繁体字他也能认的出来,不会出现最后像孔大夫说的那样,看不懂先贤留下来的宝贵书籍。”
孔道辅听了张玉兴的解释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脸色被憋的通红,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憋了半天才哼道:“哼!你说的那些都是强词夺理,如果是让学童即学你说的简体字,又学现在用的繁体字,岂不是更加重了学童的学习负担?”
张玉兴淡笑着反驳道:“不会的,学童在学习时主要学得就是简体字,这个更容易学会记住,繁体字只是出现在简体字旁边,知道这就是这个字的繁体字,但并不用刻意去学习,只是要求学生在看到它时会用联想的方式来认出它是哪个字,用已经学会的简体字来代入繁体字,这样的方法不会加重太多的负担的,不信你可以问一问在场的这位学童,看看他是怎么回答的。”
石头还小,完全不知道大殿上的礼仪要求,听到张玉兴话,不假思索的就回答道:“我认为院长说的很对,简体字要好学很多,很容易就能记住,学会了简体字再来记繁体字,就要好记的多了,因为很多简体字都和繁体字在结构上很相似,或是中间有一定的规律。”
石头的话更让孔道辅说不出话来,这时孔道辅的身后就有一名御史站出来,行礼之后直接道:“文字乃是先贤传承给我们的,需要不需要简化,怎样简化并不是你张县男一人说得算。这个暂且搁下不提,单说你为什么要教给学童们那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让学生们学习那些似字不是字,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是要让他们以后当道士做法驱邪不成?”
张玉兴“噗嗤”一声乐了:“这位御史说笑了,本官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学生去当道士?你口中的这些鬼画符一般的符号,正是本官推出来的一套启蒙学童识字的方法,能够有效大幅提升学童识字的速度和正确度,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鬼画符了?”
那名御史一听就怒了,大声喝道:“不可能!这就是一些让人看不懂的鬼画符,就连我们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东西,这些学童怎么可能看的懂?你不要在这里无理狡辩,否则我就弹劾你目无王法,欺君妄上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