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又想起宝春凄惨的前世。
宝春在村里实在混不下去的时候,还是投奔了沈阳的几个姐姐。这大概是九几年之后的事情,沈市的国企正经历着改革的阵痛,很多企业引发了下岗潮。他的几个姐姐工作也不稳定,家里还都有自己的孩子需要照顾。再加上父母的去世总是与这个弟弟有些隔阂,最后还是大姐实在看不下去弟弟的惨状。托人在一个林场找到一个看场的活,只是没多久就因为酗酒被领导开除了。又沦落到一个采石场去开石头,就他那个被酒掏空的身体怎么能够适应采石场高强度的工作呢?最后没有办法又回到了村里。路远记得最后一次见宝春是在一个傍晚,在村里一户人家的门洞里,又黑又瘦,一眼看上去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很难想到这个未老先衰的男人曾经高大帅气、风流倜傥。
那个时候应该也是路远事业和生活都很迷茫的节点上,只是匆匆忙忙的打个招呼就走了。等到以后再听到宝春的消息时,已经肺癌去世,死的时候人在沈市,骨灰一直没有送到老家来。
路远想到宝春的一生,仿佛就像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里也能照到卑微的自己。所以在这一世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去改变一些什么的时候,他很愿意看到甚至去再造一个全新的宝春。他甚至有一些奇特的想法,想尝试看看能不能打造一个更好的、奇迹一样的宝春,作为他重生到这个世界的一个见证。
当然这些想法如电光火石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王强和宝春把桌上的剩菜和酒瓶子收拾走,便各自去睡了。
而此时燕子的小院里,姐妹俩个躺在自己的被窝里谈话还没有结束。姐姐比燕子大两岁,好像两个人不是一个妈生的一样,姐姐的长相实在是普通的很,但她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燕子回到家,姐姐看到妹妹脸上潮红的表情,便猜到肯定是发生了一点什么。她来到京城,便发现妹妹和其他镇里来的工人不一样,妹妹有自己单独的院子,不用和大家一起去住冷饮厂的宿舍。市场的老七对别的摆摊商户都是一幅不苟言笑的样子,对燕子却总是照顾有加。有街面上的混混想白吃白喝的时候,老七会领几个兄弟过来赶走这些混混。刚开始她还以为老七是不是对漂亮的妹妹有些非分之想的,后来发现真的只是帮忙,象对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
她还看到,妹妹每天都不用干活,只是和磊子每天坐车去收每个店里的货款。有一次她无意间看到燕子存折上的数字,好多个零在后面,那一定是很多很多的钱。而且这二十几个人的所有日常开支和工资都是在妹妹这里开出去的。她还发现磊子和王强对其他的工人都是不假词色的,只有到燕子跟前,她自己有些说不出那种感觉,有点像员工对老板一样。
她也很好奇,问妹妹,燕子又支支吾吾的不和她说什么。干活的时候,也会偶尔和其他的工人们闲下来聊聊八卦。好像听大家说这一摊子事都是路远干起来的,而老七把路远当亲兄弟一样照顾。还听说路远和老七还有华夏石化的一个老总三个人拜了把子,有时候大家还会打趣她,自己的妹妹是老板娘,她工作不用那么辛苦也不会被开回家的。她也问燕子,有没有和路远处对象,燕子顾左右而言他的,从没有正面回答她。
临近春节的这两次路远来京城,因为以前路远和燕子都是住在一起的,燕子为了路远可以住过来,就和姐姐说自己已经是路远的人了。这可把她吓了一跳,妹妹今年才十七岁,这要出点什么事以后还怎么见人啊!几番追问之下才知道俩个人并没有做过份的事。其实燕子只是不好意思和姐姐说,她觉得自己和路远只差那么薄薄的一层纸没有捅破,而且她觉得自己已经是路远的人,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两个人聊着家里的事,姐姐说:“过年都能放假回家吗?都回去的话这些店怎么办啊,都关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