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缺也叹了口气,说道:“郑国国君带着盛情诚意去往会盟,挑选精兵强将跟随。一心一意的准备与各诸侯国一道讨伐齐国,为鲁国伸张正义。谁曾想——”
“既然齐国已经向我国示好,说是会改过自新,并且还要对鲁国造成的损失进行弥补,不战而目的已达,这是好事啊。”扈地盟会之前,臾骈便被派去异地巡查军队。才回来不久,对其中内情完全不知晓。
“齐国从未改过,反而变本加厉。他们的说辞全是谎言。他们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乃是因为,我国已经充当了他们行邪作恶的保护伞。”赵盾一口气把真相说出来,一吐为快的感觉真是爽。
“我国充当了齐国的保护伞?此话从何说起?”臾骈连声追问。
“我们的君主,背着所有人私自收了齐国使者送来的厚礼。所以,才会在最后一刻,宣布不再讨伐齐国。”郤缺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收礼?收了什么礼,竟能让君主轻易改变主意?为何无人劝阻?”臾骈十分不解。晋国怎么说也是国力雄厚的大国,身为君主,什么宝贝没见过,何至于因为小小礼物就置盟会目的不顾,说不打就不打了?
“本来无人知晓此事。直到宫中侍从无意中谈论到,他们被赏赐了新鲜玩意,还有人拿出来炫耀,此事才流传开来。”说到此事,郤缺也是愤愤不已。“最可气的是,收到的礼物大多赏赐给了宫中近侍。君主只挑了个琉璃玩偶,还爱不释手的。就因为这个……”
“啊?就因为这个?”臾骈惊得目瞪口呆,“这可是诸侯盟会。几国会师,已经安营扎寨,只等号令一发便要征讨齐国。结果——未免太儿戏了吧?”
“结果,我们请诸侯班师回国,还美其名曰齐国已经知错。真相却是,我国君主贪图蝇头小利,将诸侯国玩弄于股掌之中,将国家大事视同儿戏。真是可恶!”赵盾积压胸中多日的郁闷终于得到纾解。
“那——”赵盾气得不轻,臾骈小心问道:“事后,大将军可曾规劝过君主?”
“诸侯回去之后我们才发现,要怎么说?本来知道的人就少。如果把此事挑明,只怕会闹得满城风雨,一国之君的威仪何在?”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赵盾能做的就是把传播此事的人叫来,严厉呵责。不准他们再谈此事,并声称此为无稽之谈。
作为执政大臣和中军元帅,赵盾权倾朝野,却也不得不顾及维护君主的尊严。毕竟,国君才是晋国最高权力的代表。家丑不可外扬,维护国君的面子也是为臣的责任。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任由——”臾骈也气得不行,好想说的是——任由无知少年胡作非为。想想还是忍住了,毕竟他是一国之君。
“君主有心隐瞒,我们就算知道,可是结果已经造成,说也于事无补。继续追究下去,就变成兴师问罪。这样做,只会增加大将军和君主的摩擦。长远来看,对大将军是大大的不利。”郤缺一脸担忧。
“君主年纪渐长,已经亲自过问政事。盟会都是他主持的。如果大将军插手太多,就有僭越的嫌疑。大将军身兼军政要职,已经有人在君主面前说三道四了。如果再处处掣肘,恐怕会……”
屠岸贾只是众多煽风点火的人之一。他不过是想倚靠灵公这棵大树狐假虎威,方便聚敛财富作威作福。其它人的目的则不然。这些人包括赵盾的政敌——那些遭受打压被迫潜伏的人,哪个不想将他扳倒?灵公就是他们打倒赵盾,谋取权势的最佳武器。
他们散布流言,恶意中伤赵盾,日积月累,潜移默化。灵公一天天长大,他对赵盾的猜忌一天天的加深。他的自主意识越来越强大,谁敢忤逆他,他便认定此人不忠犯上。其它人还好,至多算是不小心冲撞。如果是赵盾,那便是要压倒他,要凌驾在他之上。这是对君主权威的冒犯,他便不由自主的对赵盾心生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