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一仗,虽不用尖兵利器,却是攸关生死。邱文崇对自己的辩才有十足把握。至于是否有说话的机会,却是未知。这是他第一次与赵盾正面接触,之前都是道听途说。比如赵盾行事手段霹雳,硬气刚猛,杀伐果断。大权在握,不容人辩驳。我行我素,刚愎自用等等。
今天,自己不仅有机会说话,说到事实之处,这位执政大人还不忘补充几句。显然,他是讲理的。并非传言所说的蛮不讲理,一意孤行。于是,邱文崇得到了展示辩才的机会。
“晋国先君文公确实派了使者到场庆贺。之后,齐国国力衰微,中原诸侯群龙无首。晋国锐意进取,上下一心,号令诸侯尊王室。在诸侯国中声望超前,可谓众望所归。”邱文崇说道。
邱文崇所说,也是事实。但是,此时,在此处,如此浓墨重彩,别有所图。一来,晋国确实是实力超群。二来则是因为,在这位手握兵权的执政大人面前,多夸耀他的国度如何强大威风,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弊。这一番话,他有信心,一定会赢得赵盾更多的支持和好感。
“晋国很快成为中原霸主。直至今日,仍是不折不扣,号令诸侯的大国强邦。”
“后来,我国先君与晋国先君在朝见天子时偶遇,相谈甚欢,于是便口头定下婚约。不久,两国结为连理之国。先君所娶,便是当今晋国国君的姐姐。”
“不久,晋国夫人也诞下儿子,即为公子捷菑。”此时,似乎又有人想要掀动帘子,如果邱文崇所料不错,里面坐的应该就是捷菑母子。
“公子捷菑,聪颖活泼,颇得先君欢心。先君命其随侍左右,又请来国中资历才学过人的太傅教授礼仪。公子学得很快,也乐在其中。”
“问遍宗室及左右大臣,包括先君指定的辅佐大臣在内,并无任何人听到,先君在任何场合曾表示过,要立公子捷菑为继承人。对公子捷菑,先君只是单纯的喜爱。喜爱自己的孩子,乃是因为他是亲生骨肉,如此而已。”
通篇下来,邱文崇无非就是想说明,公子捷菑是受先君宠爱不假。但是,并未有口头或书面的遗嘱证明,先君要将国君之位给他继承。换句话说,从头到尾,国君人选都没他的份。
“当今邾国国君,乃是先君正妻所生嫡长子。公子捷菑乃姬妾所生,子凭母贵也好,先来后到也罢,储君之位,本就属于现任的邾国国君。而且——非他莫属。”
“先君过世后,公子捷菑连同其母,拉拢近臣,企图破坏国君继位。他们小动作不断,频频发力。暗箭无法中伤,便在宫室里哭闹撒野,搅得宫中处处乌烟瘴气,不得安宁。宗室成为他们最大的仇敌,文武大臣也被连累。”
“劝阻不动,反而被他们背后造谣中伤。一时之间,上下乱作一团。君主刚继位,外有与鲁国的嫌隙,内有弟弟企图夺位,不胜其烦。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将母子俩送到远离宫中的别苑。命其思过,冷静过后才允许回宫。”
“弟弟想要夺哥哥之位,四处闹腾,理应反思。母亲乃是舐犊情深,为何也要受累送到别苑?”回到晋国后,晋姬说她受尽邾国上下欺凌,一脸无辜。所以赵盾有此一问。
“执政大人有所不知。公子捷菑之所以如此闹腾,乃是其母在背后出谋划策使然。如若不将其母一并送离宫室,恐怕宫中一日不得安宁。君主无心国事,恐怕要祸国殃民啊。”说到晋姬,邱文崇连连摇头,似乎不堪其苦。
赵盾彻底明白了,又是一个想为儿子出头的母亲。八年前,在宫室哭天抢地的穆嬴浮现在他的脑海。不止宫室,还在将军府门口,当着众人的面,令他极尽难堪。往事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