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检查，茭白气得大骂。沈寄的活跃度从49.7降到了40，他一眨眼，又降了2.6。</p>

活跃度的直线下降，说明沈寄在维护内心的秩序。</p>

沈寄似乎是意识到了有什么即将脱离他的掌控，那是一个高位之人绝不允许的事，所以他采取了措施。</p>

他正在自我清除对茭白的性|趣。</p>

茭白冷笑着盯紧老东西的活跃度，他倒要看看，对方与他的活跃度要降到多少。</p>

不多时，沈寄的活跃度降到1.3，停了。</p>

这意味着，他已经砍掉影响他人生轨迹的所有变数，整理好了情绪，恢复成了惯常的冷血无情。</p>

茭白没有一点惊乱，就很自信，很淡定。</p>

尽管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料定沈寄的活跃度还能涨回去，而且很快就要涨。</p>

茭白瞧瞧排在第一的戚以潦。活跃度从0变成了2.9。</p>

戚以潦的这个涨幅让茭白很开心，也很惊喜，他还以为只有0.001呢。</p>

肯定不是他的屁|股起了作用。</p>

是大悲咒吧。</p>

更多的因素，茭白还要等戚以潦来找他要解释再看。</p>

茭白躺在床上，细数沈寄让他遭的罪，他发现太多了，数不过来，就还是记下受到的外伤。</p>

先是踢他的腿逼他下跪，伺候穿鞋，按他有旧伤的尾椎，后在他断了肋骨后把他拎起来，往地上拖，一路拖到门口，拖下楼。</p>

再后来，踩他脖子，扯他头发，扔他。</p>

以及今天，</p>

拿皮带抽他，扇他耳光。</p>

沈寄死了。</p>

茭白想，那老东西在他这里是个死人了。</p>

“你他妈给老子等着！”会一样样还回去的，双倍，不，十倍。</p>

茭白大脑充血呼吸急促，现在他又希望沈而铵走原剧情，成为渣攻了。</p>

因为只有沈而铵夺权上位，沈寄的结局才会是漫画中那样。</p>

――人到中年一病不起，床边连个端水的人都没有，余生苟延残喘。</p>

在好友上线的提醒里，戚以潦敲门走了进来。</p>

茭白松口气，还有敲门这一步，表明戚以潦的状态还行。起码比早上见到的时候要好。</p>

果不其然，戚以潦眼底的血丝已经褪散了不少，他才洗完澡，没怎么擦，鬓角跟发丝都在滴水，灰色浴袍有点潮，隐约勾出他精朗的体格线条，却给人一种强烈的禁|欲味道。</p>

这样子跟“缔夜”那时候有些像。</p>

戚以潦只是靠近几步，茭白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凉气。茭白怀疑他洗了冷水澡，还洗了很久。</p>

垂在两侧的双手都是被冷水泡过的苍白色感，有点发皱。</p>

戚以潦没贴近床边，他隔着点距离停住脚步：“小白，能说话吗？”</p>

茭白的声音很干：“能。”</p>

戚以潦的语态中没有半点逼迫的意味：“解释一下你早上的行为。”</p>

茭白犹犹豫豫：“戚董，您信鬼神之说吗？”</p>

戚以潦没任何变化。</p>

但是，那只白猫睁开了眼睛。</p>

是信的！</p>

茭白小心控制自己的表情管理，这步棋他走对了，也不是随便乱走的，他是根据禅室，金刚经，坟场，阴冷的古堡，性情难以捉摸的变态屋主往那方面猜的，绝对赌一把。</p>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茭白一边回忆，一边做出迷茫又心悸的样子，“我可能是……”他将视线对准戚以潦，艰难地说出三个字，“中邪了。”</p>

戚以潦抓起搭下来的湿发，关爱孩子学习一般的口吻：“中邪？”</p>

“嗯。”茭白咽了口唾沫，“我老家那边有这传言，一个人如果体虚，就会被脏东西附身。”</p>

他的脸很白，嘴唇也是，“沈董抓着皮带要打我的时候，我刚恢复意识，当时我的身体还动不了，我脑子很乱哭着喊了他名字，等我重新拿回身体的支配权才发现自己坐在你腿上，好像还吃了你的蛋，我就立刻从你身上离开了。”</p>

“对不起，戚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茭白很尴尬，也很慌乱，“我以前没遇到过这种事。”</p>

言下之意，我是来了你这儿才这样的，跟你家的风水有关。</p>

至于什么关系，你自己想。</p>

茭白说完就垂下眼睛等结果，他不知道戚以潦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信。</p>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演员。</p>

因为演员要有足够强的信念感，他没有。</p>

自己都不信，别人怎么可能信呢。</p>

房里寂静无声。</p>

茭白掀眼皮看白猫，它的头像是往前伸了伸，直勾勾地盯着他。</p>

戚以潦又信了？！！！</p>

茭白扭头看猫主子，戚以潦还立在原地，一头湿发不知何时被抓过有些乱，水痕顺着他的眉骨划到他下颚，落进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上面，他的深灰眼眸半阖半睁，整个人像一具沉入深海的尸体，无声无息。</p>

一切都显得诡谲而危险。</p>

茭白小口吸气，这跟他看了白猫的反应之后想像的……有点出入。</p>

说不上来。</p>

茭白知道戚以潦在看他，和白猫一样。</p>

即便对方没抬眼。</p>

就在这时，戚以潦一步步走到床前，理理床被：“那你现在感觉如何？”</p>

茭白说：“就是累，我感觉我有点神经衰弱。”“神经衰弱啊，”戚以潦俯了俯身，看了他片刻，温声道，“下午我叫精神科的医生过来给你看看。”</p>

茭白从容得很，看呗。精神科医生还能看得出来，他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p>

“老沈动身回南城了，你跟他的事，我不便多问。”戚以潦说，“你们自行处理。”</p>

茭白闭上眼睛，一副对现状很无力的姿态。只要他不急，急的就是老狗。</p>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茭白脸上，他还没睁眼，耳边就响起一声：“那一版大悲咒，谁教你的？”</p>

“什么大悲咒？”茭白茫然，他当时中邪了嘛，不知道。</p>

话说，听戚以潦的意思，大悲咒有很多版本，他念的那一版，对方有兴趣，所以给了他2.9的活跃度？</p>

戚以潦头发上的水又有几滴掉下来，被他随手抹掉，他眼皮下是小孩还肿得很严重的脸，压在被子上面的手。</p>

瘦且白，手背上扎着针，那一块的皮肤青里透着紫，五根手指有好几片往上翻的指甲里都有红线，袖子卷上去点，露着被皮带抽出来的一小条血痕。</p>

戚以潦没有温度的唇极其细微地扯了一下。</p>

茭白把那只手的袖子往下拉了拉，似乎感到了难为情。</p>

戚以潦似是不在意茭白的小动作，他侧过头，看了眼输液瓶：“小白，医生说你暂时都不能挪动，就在这我养着吧，半月后看老沈那边的意思。”</p>

茭白抿嘴：“谢谢。”他的身体他知道，确实不能活动了。</p>

“有事按铃。”戚以潦带上门出去，眼中的温情在看到长廊一头的人影后，瞬间消失。</p>

章枕推着轮椅过来，头上缠了一圈纱布，面部有一些伤疤，下巴上冒了层青渣，他的目光挺坚定，显然是做好了挨训的准备。</p>

早上通话那会儿，他听到了三哥那头的混乱，却搞不清是什么情况，柳姨接到他的电话一个都不透露，他找陈一铭，对方干脆不接。</p>

章枕憋到中午，在两兄弟的帮助下离开医院，来了这。</p>

“三哥，等我问完你再训我。”章枕没把轮椅推过去，留点安全距离，“你早上怎么跟沈董吵起来了？”</p>

戚以潦不置可否：“没吵。”</p>

章枕心说，那也够了。</p>

沈董跟三哥多少年的交情了，他什么时候对三哥大动肝火，剑拔弩张过啊。</p>

章枕捋了捋他听到的内容，沈董的小狗犯贱，坐在三哥腿上。那小狗好像还对沈董直呼其名。</p>

沈董前所未有的不讲道理，没了理智，他气到了，逼着三哥做那种滑稽的保证。</p>

三哥也有一点反常，他都忘了挂电话，后来才挂断的。</p>

之后发生了什么，章枕都不清楚。</p>

章枕见三哥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转身往刚才出来的房间走，他好奇地推着轮椅凑近。</p>

茭白躺在床上回忆看过的最狗血最虐最惨的漫画，眼泪默默流，他在发泄心里的负面情绪，哭完就好了。</p>

好友上线提醒响的时候，他正真情实感地伤心着呢，情绪收不回来。</p>

所以当房门从外面打开，两个好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鼻涕眼泪糊一脸。</p>

茭白：“……”</p>

早上他逃过了社会性死亡，现在没逃过去，当场去世。</p>

章枕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没怎么吃力就认出了床上那个哭得很丑，脸肿得很厉害的青年，也猜到了对方就是沈董的小狗，王什么。</p>

因为他长这么大，就一个人叫过他“小哥哥”。</p>

沈家不是在几个月前就跟丢垃圾一样丢了这人，挑了齐家老幺吗，当家主怎么还把人捡回来了？</p>

而且特殊对待。</p>

沈董从南城过来的时候竟然带着他，连来三哥家都带着，更是为了他，跟三哥发火。</p>

这也太……</p>

章枕想不出准确的词来形容，太令人惊骇。</p>

“阿枕。”</p>

章枕听到三哥的喊声，他以为三哥是要他通知柳姨，把哭脏了的人丢出去。</p>

章枕正要去找柳姨，却听三哥说，</p>

“给他纸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