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东方旻,从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往更靠近河沿的地界步去之时,他似乎极力压抑眼角不规则的运动频率,但下意识的行动,已经彻底显露出其心——在凤芷容取第一件衣服的时候,他不着痕迹地后退三步,在她拿下第二件衣服递给夏武睿的时候,他又悄悄地后退十步。
凤芷容眼神不动,看都不看他一眼,内心鄙视之——骚包总是和洁癖相辅相成,才能创造千古骚包事业。
而两个人肆忌惮地换衣服,东方旻脑海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唰唰唰地又靠近些许——难得有人春光外露免费观赏,监国公表示,空气臭一点可以勉强接受。
脑海中飘过池水中模糊的曼妙身段,不是女子特有的纤细柔软,因她会一些别人不会使用的奇怪招式,所以她身上会有不同于闺秀的些许坚毅线条,但又不曾练习内功,便在那坚毅之下是温润柔和,如天山细水,于寒凉山谷深处破冰而来,银花妙曼中暗藏涓涓暖流——她特有的风骨。
东方旻凤眸难得炯炯有神——
只见凤芷容毫不犹豫地解开腰带,咝地一声将外衣脱掉,露出她特制的里衣。
不是女子精美肚兜,也没有精致锁骨在颈项下流出的暗暗线条景致——她一袭长衣,圆圆领口将所有春光包裹,在夜空下只看得到浓沉深色,而下身则是长长绸裤,直筒裤腿一路向下,入目的不过宛如松柏挺直,却看不到任何属于女子的纤软线条…
东方旻乍开的心花唰地一下就谢了。
神志清醒当下,猛地又嗅到属于河道附近的腥气,急忙退后。
凤芷容边套上衣服,边看某人来来回回的腿部运动,眉梢微挑。
夏武睿手上拿着的是小孩子的衣物,往头上一套就差不多解决了,并不需要换太多,他看了看脚下生花的监国公,不解,“娘亲,他这是怎么了?”
“哦,抽筋。”
“可是抽筋不是不能动么?”夏武睿更加不解。
“他不一样。”
“嗯?哪里不一样?”
“他是脑抽筋。”
“哦,怪不得。”
东方旻:“……”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东方旻自是不会随意去那般地方的,派了青荷青壹跟着,便往回去了。
唇角勾起冷漠讥讽的弧度,嬅谷吗?他可不曾记得有带她出宫…
这头凤芷容牵着夏武睿的手,换了一身衣服,朝沿河旁道黑漆漆矮檐檐的帐篷堆走去。
黑夜风高,空气中的回旋着若有似的潮气,以及丝丝的霉味。
夏武睿走在其中,还是有些害怕和轻颤。两边篷帐随风飘摇,灯火零星微弱,只有偶尔略过的风稍微大一些的时候,掀起帘帐一角,隐约可见细小火光。
凤芷容走在前端,仔细看着这地落的情况。此处位置极偏,沿河居住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家里边几乎都没有什么青壮年,做饭洗衣的多是六七岁的孩子,老人偶尔会帮些忙,但更多时候由于身体的原因也没办法一直站着太久。
凤芷容正走着,忽地被夏武睿往后扯了扯。
帐篷之间有一条小道,通向浣洗河边,她顺着夏武睿的目光看过去,正巧看见一个小女孩怀抱差不多与她一样大小的盆走来,眼睛大大的可爱,隐约有光泽晃动其中,头上是简单的发髻,一根细小的木棍缠绕而起,干净淳朴的木钗,雕刻成一簇小小桃花,煞是可爱生动,她眨眼看了看也在盯着她不动的夏武睿,嘴唇动了动,“你们是新来的吗?”
声音糯糯甜甜,极为引人喜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吐出的字眼音调有些许的怪异,虽然大致上依旧是可以听得明白,但平仄对不上,总有隐隐差异感。
凤芷容朝她温和一笑,“是,我们因为洪涝流落至此,今日去等候朝廷施米却不得一粒,说推至明日再发,我们没有住处,城里人便叫我们来这里看看。”
夏武睿以前被皇帝宠爱,自是带在身边教养,之后又遭遇凤芙昔冷待,事情跌宕,导致他从小到大没有看见过同龄的女子,至多就是见到长得和他差不多的夏倾澜小公主,如今首次得见,这小女娃长得水灵灵,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好看,他不免有些痴了。
小女孩大大的瞳孔盯着她一张一翕的唇畔细细看了半晌,等凤芷容话音落下片刻之后,才露出了然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我们家还有些空余的地方,你们要不要到我们家住一个晚上?”
凤芷容微微蹙眉,这段话很长,她说的一字一顿,咬字似乎有些吃力,她估摸着应该是以前生了什么病,导致口齿有些不清晰,她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小女孩也抬头朝她笑了笑,“家里边只有我和婆婆,也怪冷清的。”
夏武睿本来就有些痴了,结果让那小女孩再这么一笑,什么干净不干净,气味不气味的全都忘了,一双眼睛异常光亮,他主动上前帮着她一起抬着那个大盆,睫羽扑闪,头微微抬起,因为垂直距离几乎等高的关系,他原本的四十五度变成十五度,必杀天使呆萌笑容——“你好,我叫武睿,你叫什么啊?”
小女孩只觉得他甚是可爱,被他呆萌的表情逗弄得也呵呵笑开来,“我叫小桃。”
凤芷容对于见色忘娘亲的夏小爷表示她的嫌弃——男儿本性,此生难改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