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这日一早,陆通先回去接了陆、江两家人到沂水,又领着大家伙去县衙,搞定了董氏的纳妾文书。纳妾文书到手后,便是董氏和陆母都不情愿,既正经纳了妾,董氏就得给陆母磕头,陆母也只能喝一碗妾室茶,再给董氏一只银簪,定下名分。
当着娘家人面,江荻把房舍分派了一番。
江慕就道:“上房就是空着,也不该给姨娘住。我知你厚道,不会叫姨娘住罩房。我瞧着西厢也不小,妹妹分一间给姨娘就是。”
陆父原本只觉得江荻的分派还算合理,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儿媳妇是个大度的。
陆通将父亲的表情收入眼底,顿时明白江慕这话的本意。最是耿直的舅兄,经过打击后,也开始动用心思了么?陆通觉得,自家的未来更难了。与他不同,江荻欣慰于哥哥的改变,直接就着江慕的话,把自己的人情指明:“弟弟妹妹如今还小,暂且一处倒罢了,用不上两年就该分开了,何必再折腾一回?”
江慕无奈一叹,一脸宠溺道:“这么多年了,妹妹还是没变,总见不得孩子受苦。”
这话里有话的,在陆父董氏不解的目光中,江芙站了出来,道:“我亲娘因我是个姑娘家,就不怎么管我。大姐明明和我娘这个继母不合,却因我没人管可怜,还是把我抱过去养着了。”
陈氏这才反应过来江慕兄妹在表达什么,便跟着补了个事:“这么一说,我想起几日前才听到的事。阿荻啊,我怎么听说,陆家二房的那个孙女,人家亲奶奶都不心疼,往死里打,最后是搭了人情搭了银子,把那母女俩都给捞了出来的呢?”
陆父还不知道陆大妞的出生,更不知道她的事。
这事,陆通夫妻不好直接说长辈,陆母就借着陈氏问的话,面无表情地把事情经过细细一说,说得陆父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有这样的哥哥嫂嫂,太丢人了!陆父正尴尬之际,下人来报:“柳举人、赵举人两家的人,到了。”
陆父立即道:“我去迎客。”
不多会儿,陆父又想回后宅了,原因无他,格格不入。
陆家乔迁,代表着他们正式在沂水落脚。因着陆通新晋举人的身份,柳文海夫妇、赵家这样的人家是必到的;这两家的姻亲也都来了。除了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有简记生意上的伙伴,贺家、当地其他富户,都看在陆通这个举人的面子上,纷纷送来贺礼。
来客中,王坤一家四口是最后到的。他们到的虽晚,但十分齐整。知县大人到了后,立即被请上首位。陆父这个名义上的男主人,陪坐在他的身侧。那一桌,除了知县大人,其他的便是赵家等书香门第的人家,以及亲家江监生等读书人。一桌子上,就陆父一个半文盲,实在唠不到一起去。
郁闷的陆父,眼巴巴地看着李掌柜、简钱那张桌子。
但明显,那一桌在最边上,是今日里最“不重要”的客,他绝对不可能去。实在无事可做,陆父只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喝酒,一人喝干了两壶酒,仍然没有醉意。
三味书屋的李掌柜,喜欢陆通夫妇,自然就不喜欢陆父了,人老眼不花的他,瞧见这一幕,撇嘴道:“果然是个跑买卖的人。”
满是讥讽。
简钱是江荻的人,护主,闻言反驳了句:“咱们跑买卖的人,什么时候要求这么低了?”
李掌柜被怼得无言以对,举起酒杯,道:“你小子对,我说错了,自罚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