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都不信顾籍了,江荻这个亲妹妹又如何会信?尤其是今天,江慕说了顾籍一通后,顾籍不仅一字不辩,就连不悦都没有。
这样的态度,让江荻愈发不安。
暖暖出生后,江荻才知道什么是母亲。这之后,随着日复一日地喂养,她慢慢懂了父母对孩子的疼爱,是怎样的无私。生死关头,在孩子和自己之前,她一定会选择孩子!
这种情绪出现的刹那,江荻一个人哭了很久。
尽管不记得,但她能想得出,她的父母兄长在赴死之际,是怎样的不舍、却又甘之如饴,是怎么样的担忧、却又是不得不那么做!大哭过后,江荻就彻底想明白了,他们兄妹的命,是父母兄长,乃至更多人换来的,是非常宝贵的。他们兄妹,要比旁人还要珍惜眼下!
可惜的是,连个媳妇都没有的顾籍,无法理解这种情感。
顾籍只知道,他和妹妹的命,是很多人换来的,那么多人不能白死!这两年绊住他脚步的,只有江荻。江荻明白这一点,却从未想过故意把日子过得一团糟,以此留下顾籍。
真正的解脱,是自己放开自己。
除了让顾籍有自己的孩子,江荻没有别的办法。是以,这两年她一直劝顾籍成亲生子。颇有些唠唠叨叨的模样,但并不好使。
江荻夜不能寐。
她如今觉得,怕是只有让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她小哥才能解脱。思前想后一宿,次日醒来,江荻便留下顾籍,单独和他说话:“小哥,朝廷是不是又要下西洋了?”
顾籍没有隐瞒,道:“嗯,但是我答应过你不出海了。此番南下扬州,我就是去辞差事的。”
江荻恋恋不舍地看着他,最终咬着唇,说了句:“小哥,你去吧。”
“嗯?”
“暖暖自出生就很乖巧,这个小的,却是一直没消停过。因他闹腾,我就说唤他闹闹,陆通和婆婆都不同意;婆婆说可以叫安安,安静的安,陆通却又不同意;一个小名而已,到现在还没定下。”
顾籍认真听着妹妹的絮絮叨叨,努力思考妹妹的用意,不得其道。
又说了一会儿,江荻终于不绕弯了:“折腾了这几日,我算是明白了,便是一母同胞所生,性子都不相同的。何况,我和小哥这些年所经历的完全不同。我不能改变小哥,小哥也不能改变我。小哥既然非要做,那就用最有利的方式吧!我只一句,不管小哥在哪里、经历了什么,我都在这里,等着小哥回来!”
顾籍满目震惊,呢喃地唤着:“妹妹。”
一声呼唤的,带着说不出的眷恋、痛苦,江荻心疼的同时,狠下心来,继续道:“我会照顾好自己,暖暖的周岁怎样,他也不会记得,小哥还是回扬州、回顾家吧。”
陆通不知道兄妹两个谈了什么,就知道顾籍这一次,是眼含泪水离开的。且在顾籍离开后,他媳妇则是嚎啕大哭了一场。月子里不许哭什么的,根本不好使,陆通没法,只能抱着江荻,任她哭了个够本。
江荻哭累了,才说起原委:“按小哥从前说的,我们家是遇刺,我就知道他一定想报仇。这些年小哥花精力最多的,便是在西洋的事上,可见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法子。我想明白了,就让他去做他想做的。小哥这才告诉我,我们一家不是被发配辽东,是主动求去的,遇刺,是有人为之。”
所以,他一定会报仇。
这个报仇,难在顾籍都不知道仇人是谁;但不管是谁,仇人一定很强大。因为兄妹两个的出身,不低。顾籍交代到这里,想起陆通的担忧,特意叮嘱了江荻一回:“陆通虽说出身差了些,其他的还不错,你要对他好一点。”
想起这事,江荻睁开红肿的眼睛,问陆通:“你跟我小哥诉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