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善听着不是事,试图和郭娘子讲道理:“打一打就行了,可不能出人命的。”
郭娘子谢他好意,只道:“放心,我知道轻重的。”
鼻青脸肿的大柳氏心说,你哪里知道轻重?你只知道重好吗?
郭娘子又打了一会儿,抹了把汗,道:“行了,差不多了,劳驾里正给我指条道,我把人送回家去。”
这个送,也就是拖。
一路谢过指引,及至二房门前,郭娘子也不叫门,一脚踹飞了二房的门后,把肿了一圈的陆老二夫妇丢进二房院子里。这功夫,跟过来看戏,哦,不,是看后续的夏家庄众人,彻底惊了。
青天白日的,脸上两道疤痕的陆畅,正在院子里打媳妇。
郭娘子正愁怎么找事呢,这送上门的把柄啊!郭娘子脚蹬门槛,飞身掠去,一脚把陆畅踹到了墙角。甩了甩裙角,郭娘子道:“老娘最恨打媳妇的没种男人了!有那能耐,蒙古百万铁骑,随你打!”
陆大妞自石氏身下爬了出来,仰着头颅,一脸崇拜地看着天神一样的郭娘子。
郭娘子那一脚用了全力,陆畅直接被踹吐了血。郭娘子瞧得分明,知道不能再踹第二脚了,便对跟过来的夏伯善道:“大明律例,男人不得无故殴打媳妇,里正不知道吗?”
大明律例才定的,里正也是去学过的,但真正遵守的并没有几个。
然则,众人面前,夏伯善无法拿这事实张扬,只能去恨陆畅。打媳妇就罢了,夜里那么长,多少打不得!非得青天白日的打,还叫人撞见?把夏家庄男人的脸,都丢光了。夏伯善恨不得自己也去给陆畅两脚,在那之前,先得应付郭娘子:“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他媳妇不告他,别人哪里知道。”
言外之意,夏伯善自己知道,所有人也都知道律法,只是石氏自己不告而已。
当官的,不管多大的官,那都有自己的几把刷子。不巧,郭娘子的男人是当官的,儿子更是。闻言,郭娘子也不说对错,一脸感慨地说:“你们是没去过辽东啊,辽东别的不多光棍不缺,哪家媳妇不是个宝?你们这里若是有那不稀罕媳妇的,只管交于我。我儿子手底下的光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保证比这小子强。”
这话就有意思了。
哪里是替辽东光棍索要媳妇,分明是在警告夏伯善,郭家的儿子是个官儿,很大的官。夏伯善心领会神,忙改了称呼,恭敬道:“郭夫人说的是,老朽日后定好好教训这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子们。”
郭娘子没有避他的恭敬,对“夫人”二字,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说:“能说出‘身在福中不知福’这话,里正想是经过战乱的。”
大明建国四十余年,夏伯善都五十五了,自然是经历过的。他幼时经历战火,少年时经历贫寒,熬到今日,的确不容易。
不容易,那就不允许别人破坏。
这个别人包括郭娘子和陆家人,夏伯善目光坚定地望着石氏,问她:“陆畅媳妇,你可愿意和离?”
郭娘子眼神一冷。
她是要给二房警告,并没想过让二房家破人亡的。
这个里正,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