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宜稍微收拾一下,出了主屋。
嗣云没跟着萧庄宜走,此时过来,和馨宜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进了主屋,做出给萧庄宜值夜的样子,守在了门里。
主屋门关上,馨宜去了李姨娘房间,很快白鹤领着两个婆子提水进来,兑好了浴桶。
婆子们被打发下去了,关了门,屋里只有李姨娘、白鹤和馨宜三个人,伺候李姨娘的小丫鬟也早就被遣走了。
馨宜坐在热水里,闭着眼睛放空了自己,什么也不想,只是让疲惫的身体享受热水的滋润。
白鹤帮她擦洗身子,洗头发,顺带还给她做了个简单的头颈按揉,师承的是她教的手艺。
馨宜骨子里是个自力更生的人,比较抵触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因此这段日子洗澡都是自己来。可今天太累了,自己是在洗不动,就让白鹤帮忙了。
白鹤的周到细致的伺候让馨宜疲惫消退了很多,她靠在浴桶里差点睡着。
“真舒服,辛苦你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睛,起身结束沐浴。
白鹤一边帮她擦干净身体穿上寝衣,一边笑着说:“姑娘折煞我了,这都是分内事,为什么姑娘突然这样客气,到叫我心里惶恐。”
“虽然是分内事,到底也是辛苦事,你早点回去睡了吧,我自己来擦头发,水放在这里明早再叫人来提吧。”馨宜说。
白鹤并没有坚持要伺候,她知道馨宜性子改变之后喜欢亲力亲为,便匆匆收拾了一下浴桶周围,行礼下去了。
李姨娘拿了一叠大毛巾过来,“坐床上去,我给你擦。”
“不用……”
馨宜刚要拒绝,李姨娘便打断了她,“好些年没给你洗头发擦头发了,让我做一回吧。我知道你心疼我受累,可是这点小事根本不累。小时候,穿衣吃饭都是我带你的。”
李姨娘眼底有浓浓的温情和渴望,说到小时候满脸都是光,馨宜心中为之触动。
脑海深处属于原主的记忆中,有小时候和李姨娘在一起的许多片段,充满了温馨的欢声笑语。原主本来是非常非常依赖李姨娘的,侯爷萧复整日在外公干,很少在家,偶尔有时间在家陪伴妻女也是陪着正妻和嫡女,李姨娘又谨守规矩绝不作妖,因此原主在父亲跟前时都是被嫡母叫过去的,她对生父嫡母的感情并不是特别深。
小孩子总是依赖娘亲最多,萧庄宜的母亲给了妾室很多和孩子相处的方便,原主因此是被李姨娘亲手带大的,不像很多贵门里的庶出子女会被嫡母刻意安排疏远生母,长大了之后跟乳母的感情反而更深。
这一切都在萧复过世之后改变了。
姐妹两个去了国公府之后,国公府里规矩大,也没有人额外给李姨娘开恩,馨宜便和姐姐住到了一起,李姨娘住在了偏僻的院子里,母女俩这才分开。
那时候原主还小,和亲娘的分离给了她很大打击,她后来的敏感脆弱身体不好,与和娘分开有很大的关系。
她思念娘亲,李姨娘也思念她。
这么多年,李姨娘终于找到了和女儿亲密相处的机会。
她拿着柔软的大块巾帕,一点点给馨宜擦着刚洗完的头发。屋子里烛火暖黄,安静温暖。馨宜斜靠在床上享受着李姨娘的温柔。泡澡放松了她的身体,出浴之后她睡意稍退,精神渐渐开始紧张,但李姨娘一下一下给她擦着头发,轻柔的动作奇迹般地安抚了她的心情。惴惴的感觉在消散,馨宜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姑娘,是不是累坏了?进宫那么久,我在家里一直惦记着你们。晚饭是在宫里吃的吗,吃了什么,饱吗,要不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来。”李姨娘问道。
馨宜说不饿不想吃。
李姨娘便不再说话,给馨宜擦完了头发,把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枕边摊开晾着,说:“先别睡,等头发彻底干了再睡,虽然是擦过了,但还有潮气湿气,现在要是睡了潮气入体,会落下病根的。”
“好。”馨宜伏在枕上冲她笑了笑。
这就是妈妈照顾女儿吗?馨宜不记得上辈子的妈妈是什么样子了,自从记事起她就在孤儿院。她不知道什么是母爱,但是现在李姨娘的做法和唠叨让她感觉自己摸到了母爱的边边。
她忽然想,老天不让她死,把她弄到处处不方便的古代来,是不是就为了让她感受一下有妈妈照顾的感觉?
如果有母亲的代价就是必须在古代承受不方便的生活,那……
她愿意。
李姨娘收拾了巾帕回来,坐到床边:“我们说说话,好让姑娘别打瞌睡。”她主动提起话头,“姑娘这些天没怎么画画呢,等回了国公府,也不用忙着画,就像现在这样很好,我不想你累着。”
“不知道回国公府之后是什么情况了。”馨宜轻轻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