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沉默良久。
最疼爱的外孙女在外头受人那样的侮辱,还要跟那些狼心狗肺的人相处,而且还要从人家那边出嫁,老人家心疼得不行。
虽然说萧家是本族,女孩子从族中出嫁比从舅舅家出嫁更名正言顺,可是老太太心想,要是真按名正言顺来,那么两个外孙女在国公府养了许多年又算怎么回事?
“我年纪大了,半截入土的人,整天被人老寿星老祖宗的叫着,其实自己还能活多久自己心里明白。到了我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虚套的讲究呢?无非是求一个家宅平安、子孙日子顺遂,平安康健之外,什么都是不重要的。所以,庄丫头就算要从这边出嫁,我也给她撑得起。外人说什么我都给她挡回去,皇家我也帮她给个交待,至于嫁妆,更是少不了她的。”老人家对程照说了心里话。
这些话,跟家里儿子媳妇们说,都没有一个合适的知心人,倒是程照这个年轻的子侄虽然走动不多,可是却温和体贴,愿意听她念叨。
程照点头道:“您老人家一片护佑之心,萧大姑娘都是明白的。她当时就同我说,昨天的事情告诉了您,您一定会自有处置。不过,她坚持要从侯府出嫁,想必也有她的道理。您心疼她,她知道,只是依我看,萧大姑娘有勇有谋,她是想自己应对那些人。毕竟,以后出嫁后,很多事情也是千头万绪,多数时候是要她自己独当一面的。”
这话说到了老太太的心坎上,老太太更觉得程照难得。
家里这些儿子媳妇,就没一个能说出这样贴心的话来。
并不是说大家不孝顺,只是孝顺和贴心还是不一样的。
程照和萧庄宜接触不多,区区几面之缘,却能看出萧庄宜的性格和想法,让老太太更觉得跟他念叨一下此事会比较舒坦。
其实,事情该怎么办老太太和萧庄宜都有计较,念叨一下,不过是吐一吐心事,松快一下而已。
老太太便说:“你说的正是,庄丫头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不然当初小时候被叔叔婶子折磨的时候,也不会主动往这边送信,要这边帮着她离开那个虎狼窝了。这次要从侯府出嫁,也是她跟我商量的,她有她的计较和打算,我当然也会倾力帮她。只是,到底是她年轻,我不忍心看她被人欺辱。”
程照宽慰道:“昨日您没在跟前,其实,那场面算不得萧大姑娘被人欺负,反倒是对方没有讨得便宜,而且丢了大脸,想必很快,川南侯府的一些丑事便要满京传开了,所以您老人家倒是也不必太过为姑娘担忧。”
“我何尝不明白呢,只是到底放心不下。”老太太叹了口气,又说,“只是再不舍得,也得舍得,女人出了嫁,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自己有本事撑得起来,倒是比娘家的帮衬更便宜些。”
这样女眷之间的话题,老太太却自然而然地跟程照说了,也没觉得不妥。
程照温煦地听着,轻轻点头。
老太太想了想,叫了身边的丫鬟银珠过来。
“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带上人手,到萧家去伺候馨丫头去。那天派你送她过去,原本就该留你在那边,是我疏忽了,这下你去吧,等馨丫头回来时你再跟着回来。”
银珠低着头恭谨地听着,福身应“是”,却没有立刻走。
老太太“嗯?”了一声,银珠脸色一红,连忙问道:“您老人家还有什么嘱咐?”
老太太说:“没有了,你去了好好伺候便是,听馨丫头的话,不要自作主张。”
银珠红着脸说:“是,我不敢自做主的,当然是听主子的。”
顿了顿,她又对老太太福身一礼,“那么,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