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张大安问问倒是可以的,他在周兴的手里受了重刑,我一直也没找到机会去看他。他的孙女虽然有些讨厌,但张老头我还是很喜欢的。
“张九娘如此喜欢你,你不如就娶进门吧。那女人虽然年岁有些大,但真的有倾国之色啊。”今天的苏锦不知为何奇奇怪怪的,平日不苟言笑的他,竟然拿张九娘来打趣我了。
“你不用瞪我,那妮子不错的。呵呵呵!”可恨的苏锦,竟然是抓住张九娘这件事不放。他显然是不希望我娶张九娘进门的。上次张九娘到我家,将在我家养伤的苏锦指挥的滴流乱转。苏锦现在是借着玩笑,好意提醒我呢。
“我感觉子规兄和张九娘年岁相当,这次剿匪后,我一定会帮子规入仕的。到时还是请子规兄休妻娶张大美人吧。”我可不能吃亏,炮弹原封不动地给苏锦还回去了。
“我可没出云郎的艳福,听说你帮怕别离的两个姑娘赎了身,小郎这是要金屋藏娇啊!”苏锦的话里明显带着讽刺,他一直洁身自好,从不去烟花场所。看样子,他很不满我和青楼女子关系密切。
我委托了蔡德为花柔、肥香、小桃红赎身,肥香在碧宛的帮助下,已经自己赎身了,因为喜欢青楼,她现在和碧宛一起在怕别离赚钱。花柔和小桃红赎身后没地方去,也没经济来源。我和馨儿商量后,就帮她们在东市租了一个小院子,让她们卖妇科药以及肥皂、遮瑕膏、云丝麻布。现在院子刚租好,馨儿还没时间培训她们呢。
“子规兄,你误会了。那两个女子都是侠义的女子,我最困难时,她们都出手帮过我。我现在就是帮她们做些小生意,让她们能自食其力。”花柔身上被纹了所谓的“空月镜”,如果她还在卖身,很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小桃红因为长得太丑,没法成为清官人,眼看就要被梳拢。我就为她也赎了身。
“唉!出云,你对女人太心软了。外人早晚会知道你这个弱点,到那时,你可就麻烦了。”苏锦叹了气,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劝不了我。
叫醒了王怿,三个人都没吃早饭,骑着马,就奔了都督府。
徐仁昨晚就将委任状准备好了,一个锦袋塞入我的怀里,就让我立刻去军营接收那群溃兵。
“卫星!你们不用去见大都督了,败兵昨晚几欲闹营。尽快接手、严格管束败兵,预防再出事情。”
“怎么回事啊?徐判官。昨天我可是让人送了五口猪、十坛酒去了军营。那些大兵怎么还会闹事啊?”我有些不解了,苗人秀昨天答应我好好的,说绝对能安抚好那些溃兵的,怎么到了晚上,这些大兵酒足饭饱,还会闹起事来。
“卫星,镇兵其实就是义勇边军。边军都是世袭军户,类大汉羽林军中的父子兵,贞观年间,朝廷募义勇为边军,就地安置为军户,免除税赋徭役。令各户世代丁补缺额。积年以来,事情错综复杂。镇兵间,多为亲属,但凡遇事,众人风起响应。昨夜苗镇副杀猪置酒安抚手下,未想战没兵士之家人,竟来军营闹事,让朝廷出饷抚恤伤亡子弟。镇兵饮酒后,军纪松弛,也跟着闹饷,军营喧哗,整个广州都震动。若非都督府及时派兵弹压,不知要出何等大事。”徐仁为我仔细讲了昨晚的事情,我听了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我不了解唐朝的军制,就胡乱送猪送酒劳军,差点因此惹出事来。
我对这些闹事的家属是理解的,明天就要过年了,一百多士兵再也无法和亲人一起过年,还有一百多人,在伤病营内嚎呼辗转。广州的军队,现在可没装备白药,那些重伤的士兵也缺乏医治手段,肯定还会有伤兵陆续死去。之前担心都督府会处罚败兵,昨夜发现朝廷开始安抚败兵了,这些死伤士兵的家属就无法接受了。
我让四虎子回家去找馨儿,让她带上伤药、医疗器械来军营找我。我和王怿带着十几个卫兵,打马就奔了城西的军营。
到了城西的军营外,就看见了军营被五百多全副武装的兵士紧紧地包围住了。我和王怿赶紧下马,拿着都督府的手令,求见这只队伍的镇将。镇将姓郭名知行,三十多岁就做了正七品上的中镇将,可见此人的不凡。
“文轩,带头闹事之人我都已经抓了,我是交给你们处置,还是我将人带去都督府大牢。”郭镇将和王怿的关系很熟,开口问王怿如何处置带头闹事之人。
王怿看向了我,他知道虽然我们两个都被任命为参事,但我才是管事之人。他不敢乱做决定,就让我拿主意。
“郭镇将,人还是交给我吧。昨晚是我猛撞了,还劳动你半夜出兵。卫星实在是感激不尽。”我开口感谢郭镇将,也向他表示,闹事之人交给我处理。
“出云,你初来乍到,万事都要多加小心。军营可不同于它处,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营啸的。”郭镇将为人很客气,交代了几句,就让我带着卫兵进营,他依然带兵守在了外面。
刚进军营门口,就开见了垂头丧气的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苗人秀,冯若琳也颓废地站在了苗人秀的身后。
我一看这些将领,就赶紧拱手,问候到:“牧野兄,让你受累了。你们大家都没受伤吧?”
“出云,为兄惭愧啊。本想好好安抚这些兵士,却没想到竟然惹出了事来。”苗人秀行过礼,就请我们去中军营房。沿途和我们仔细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其实事情也简单,这只队伍的粮饷都被冯福的人掌握着,按照惯例,战死士兵家属都能得到五贯钱的抚恤,受伤的兵士也有五百钱的抚恤。过年每个兵士也要加发一贯饷银。但自从冯富上任中镇将后,这支队就没发过一文钱的饷银。现在冯福被抓,苗人秀准备发饷、抚恤伤兵。但他带人打开库房后发现,库内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没有钱,苗人秀就无法抚恤、也无法发过年钱。因此才惹得士兵和家属集体闹事。
“只是饷银和抚恤啊?文轩,不然辛苦你跑一趟都督府吧,既然徐判官让我领这支队伍,粮草饷银总要给我们的吧?麻烦你向他去讨要,我们尽快抚恤死伤的兵士,发放过年的饷银。”我准备将这些麻烦事交给负责后勤的王怿处理,毕竟他和都督府内所有的官员都熟。
“出云,这个你就不懂了。”王怿听我让他去搞钱粮,就是一副便秘的表情。“这镇兵可不同于卫兵和府兵,卫兵的钱粮都由朝廷供应,府兵都是有战事时召集,兵器、战马、粮草都是自筹,战后依据战功进行厚赏。镇兵是朝廷播下了大块的土地,镇将将土地分配给军户,免除军户的赋税徭役,军户出丁编组成镇兵,负责城垣守卫、绥靖安民。所以抚恤这些镇兵,不是都督府的责任,这些钱粮应该由冯福来出。”
原来如此啊,冯福手里掌握了几万亩免税的土地,一部分土地分给了出丁的军户,另一部分租佃给流民,租佃的收益就是这支队伍的粮饷、抚恤。现在冯福将军营的库房给掏空了,苗人秀拿不出抚恤金,因此才引得军营喧闹。
“冯福家里,土地千顷,仆从云集。码头上还有他家十几处库房,家里大小船只三十多艘。他做镇副时就掌握着这支队伍的钱粮,之前的中镇将就是外面的郭镇将,他就是因功得授,在广州是毫无根基。因此才被岭南的土著冯家给架空了。”苏锦在我耳边,小声为我解释着情况。我真没想到,苏锦这个刑事师爷,对冯福的底细,知道的如此清楚。
“冯福这次肯定要获罪的,到时我会请大都督将他贪墨的军饷吐出来。但现在该怎么吧?我能不能先垫付钱粮、抚恤?”这些兵士,如果没有钱粮,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安抚不住的。我们年后还要再带着这些人去剿匪,皇帝不差恶兵,现在这些人不抚恤,我年后带着他们出去,一样是扑街的命。
“你先垫付肯定是没问题的。可蔡总管对外传了话,说家里被土匪给洗劫一空。你现在要垫付这些饷银、抚恤。怕潘长史不会善罢甘休的吧?”苏锦很是谨慎,他不想我往死里得罪安定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