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这些人都不算是‘人’吗?”
郝克文皱了皱眉。
“他们算是人,他们当然是人,但是人是有高贵和低贱之分的。”
达拉这番话说的理所当然:“我已经是印度最开明的一代人了,如果是我父亲那一辈,就算是甘地本人下达命令,他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郝克文看了看那一脸高傲的达拉,又转过身看了看远处的那些洗衣工,那些工人原本就偏黑的皮肤在烈日的暴晒下显得更加黑,他们那瘦弱的身体上几乎没什么脂肪,能够明晃晃的看到一条条肋骨,也许是注意到中国人在看着他们,其中几个印度人起身回头看了看这支中国人的队伍,用他们那凹陷而又神的双眼和中国人对视了一下,接着就又低下头干起了活――这场景,郝克文只有在二十年前的日占区里见到过,那是被日本人和地主豪绅压榨的人民才有的眼神,是那种对自己的未来和前途毫希望的人才有的眼神,也许,那些被判了死刑的罪犯,他们的眼神也会是如此吧?
“你们来得不是时候。”
达拉继续说:“每年的洒红节之后,这里会非常忙碌,工人们会忙着清洗那些撒上颜料的衣服,那个时候整个工厂全都是衣服和人,工人们必须要加班才能完成……在这样的强度下,你们中国的机器一定会出故障的吧?但是我们印度人就不会出故障!我想,这就是你们中国人和我们印度人的差距,你们太相信机器了,但是机器是会出故障的!我相信你们中国人迟早要因为过度信赖机器而吃亏的!”
这番弱智的言论让在场的所有中国人都震惊了,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忍不住说:“好嘛,这印度人……剥削别人还剥削出荣誉感了,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我认为,早晚会有一天,印度也会爆发真正的革命!”
另一个年轻人说:“他们也可以打到资本家,打倒那些骑在他们脖子上的地主老爷!让印度人民也可以当家做主!”
这些还带有理想主义理念的年轻人此时还完全法理解禁锢在印度人身上那名为种姓制度的枷锁又多么牢固,此时他们居然还冒出了希望印度底层人民站起来闹革命的想法……但是很快,他们就会明白,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想当然了。
然而领队的郝克文却看到了另一面――如果在孟买找到一个资本家,开设使用洗衣机的洗衣厂会不会有利可图呢?只要宣传洗衣机洗出来的衣服更加干净卫生就好了,还可以带动洗衣液和洗衣粉在印度的销量……也许,孟买的富裕阶级为了卫生,会额外花一笔钱去使用机器来洗涤衣服的吧?嗯,这个想法我一定要记下来……
第二天一早,白国泽再次来到了印度商务部,而见到白国泽的苏拉卡也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白,这个事情已经解决了!”
苏拉卡乐呵呵的说:“这只是误会罢了,在我打过电话后,海关那边就已经答应放行了……我想再等一会儿,至多到今天中午,你们就能得到消息了。”
白国泽知道印度人的习惯,这种事情,就算是和印度的管理层打过招呼了,那些基层的工作人员也往往会拖拉好久,在这些印度人看来,既然你有钱贿赂我们的官员,也应该贿赂我一点,不然我凭什么给你干活儿?而这些印度的高层也很清楚这个情况,很多时候他们会选择装傻,毕竟自己吃饱了,也要给下面干活儿的人一点吃的嘛,不然人家为什么听你的?
于是,白国泽趁着苏拉卡不注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随行的李万伦,得到暗示的李万伦便径直走到苏拉卡面前,硬气的说:“苏拉卡部长,既然是误会,这也就说明,我们的商品并没有问题,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不想听什么中午放行,我们要的就是现在!必须是此时此刻,立即放行!”
“这……”苏拉卡看了一下白国泽,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丹凤眼中国人,尴尬的笑了一下:“我说过,这个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这也要不了很久嘛,现在是九点钟,我看等到中午十二点前,应该就可以放行了……或者下午两点钟?印度的午休时间是很长的,这是国家的要求,我也没办法勒令他们停止午休嘛……或者你们派一些工作人员去海关敦促一下?”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中国人再“贿赂”一下那些海关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