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老人坐在屋檐下，拍打着裤管上的泥土，像是躲雨的寻常老农。</p>

苏曜走到老人身前站定。</p>

老人瞧着他背后的木匣，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不愧为不良人倾力培养的天才弟子，从那道雷光落下到定山河得手，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p>

就连老人自己，都自愧不如。</p>

他朝苏曜伸出手：“拿来。”</p>

苏曜没有理会。</p>

老人微怔，语气加重道：“拿来！”</p>

苏曜盯着他的眼睛，仍是不说话。</p>

反而紧了紧木匣的束带。</p>

老人皱起眉头，嘲讽道：“怎么，偷了秦王殿下的剑，心里过意不去，又想还回去？”</p>

苏曜说道：“我要见主上。”</p>

老人思索片刻，没有答应，随口交待道：“回去等着，主上想见你的时候，自会派人找你。”</p>

苏曜摇了摇头，扭头望向来路。</p>

他的意思足够清楚。</p>

——我可以把定山河带出来，也可以把定山河还回去。</p>

老人沉声道：“你敢！”</p>

苏曜笑着说道：“老先生，你当初是怎么威胁我的，不会不记得了吧？威胁嘛，我也会。至于我敢不敢，就要看老先生的答案了。”</p>

老人微微眯起眼睛。</p>

苏曜也学着他，微微眯起眼睛，笑道：“老先生说不见就不见，连传句话都不乐意……我很想知道，到底主上是主上，还是您想当主上？”</p>

诛心之言，最为恼人。</p>

老人勃然大怒：“你想死？”</p>

苏曜瞥了他一眼，微嘲道：“你也配？”</p>

说完这句话，苏曜抿嘴笑了笑，脚下轻轻一跺，鞋边的雨水悄然翻涌，凝聚成一柄透明长枪，猛然向老人的头颅激射而去。</p>

他早就想试试对方的深浅。</p>

老人神色阴沉。</p>

在长枪即将刺穿老人头颅的时候，骤然间一阵清风拂过，苏曜的枪势尽数消散，方向也朝旁边偏离，重新变成了雨水飘落坠地。</p>

“儒门浩然意，老先生果然是老先生。”</p>

苏曜鼓掌赞叹了一句。</p>

他认出了老人的武学，但仍是没能认出老人的身份。</p>

道儒法佛四门，佛道门派众多，传承也不计其数，法门传承多以李氏皇族为尊，聚集在不良人和军队中，儒门传承则以圣贤城为主，各地多立有儒学书院。</p>

从一两个招式，分辨出对方的来路，苏曜还没那个本事。</p>

苏曜试探性问道：“看老先生这模样，应该不是从圣贤城出来的，那么您是四大书院出来的？嵩阳书院？应天府书院？岳麓书院？还是白鹿洞书院？”</p>

老人脸色不善：“如果让主上知道你试探我，你会死得很惨。”</p>

苏曜毫不在意，唏嘘道：“一口一个主上，老先生你啊，真是有辱斯文，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丢尽了文庙里那些圣贤的脸面。”</p>

话说到这一步，老人反而没有了刚才的怒火，平静问道：“看来你很想和我过一场？”</p>

苏曜承认道：“不错。”</p>

老人问道：“理由呢？”</p>

苏曜语气冰寒道：“虽说你隐藏得极好，但我能感觉到，你挡了我的路，而且是在故意挡我的路，你是不是也要给个理由？”</p>

一个月前，苏曜被布衣老人带到长安，之后再也没见过背后的那位“主上”，但在此期间，苏曜曾数次表露出想要见人的意思，老人的答案都是不行。</p>

苏曜本以为主上不信任自己，前两天他才察觉到，老人根本没把口信传达上去。</p>

“也好，索性把话摊开了说个明白。”</p>

老人指着他背后的定山河，嘲弄说道：“虽然你很好用，但我一直都不想用你。”</p>

苏曜面色如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