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工人在用比自己看起来都强壮的大锤一下又一下的重复敲击着矿石,将原本硕大的原石敲碎成数小块;有的则是捡起那些小块矿石,装成小袋放到机械传送带上。
还有的工人接过传送带上的成袋矿石,开始一块块不停打磨,一直打磨到手里的矿石露出透亮的黑沙色,这样一套程序下来,原石才能被处理成黑沙晶,打磨好的黑沙晶会统一被机器人运送至晶石储存库。
这里的每一个程序都会被机器检验合格度,没有通过检验关卡的工人会被脑子里的抑果惩罚,挺着疼痛,他们还是得继续工作。
昭昭一飞进来,入目可见的全是埋头苦干的处理工和快速运作的机器,没有人关注昭昭的到来,即使已经很久没有原石送进来,即使搬运机器人失去目标已经在原地打转了很久,所有人都漠不关心,只是专注着手里的活。
昭昭看到那些碎石工身边还有成堆成堆的原石,他们不停的举锤敲击着身下硕大的原石,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来又瘪下去,面黄肌瘦的脸上一股股汗水直往下流,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汗水顺着裤脚往下滴落的速度已经超过泥土吸附汗水的速度,脚下竟然都已经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即使这样也没有人去擦汗,没有人敢停歇。
一大块原石刚处理好,捡石工就要拎着袋子去捡那些小碎石,捡完以后,还要负责把形状不同的碎石用錾子凿成相同的规格,才能重新装袋放到传送带上传送给打磨工。
打磨工接到碎石后,要用双手将两块碎石放在一起打磨,靠碎石间的摩擦来打磨掉晶石的外皮。这些处理工的双手全是血泡,等血泡磨破,时间长了手上就会形成厚厚的血茧,而黑沙晶上也总会留下工人的鲜血,这个时候他们就会用衣服将晶石上的血擦干净,他们的衣服也渐渐被自己的血染红发黑。
这样的几个人组成的流水线有成千上万条,这里处理加工的根本不是矿石,而是这些人的生命。这些人敲击的、锤打的、摩擦的是自己的尊严,脊梁,和在不死族眼里不值一提的弱小生命,每一锤,每一击打的不是矿石,而是自己的血肉,连同灵魂一起,混着汗水和鲜血将自己粉碎在四溅的尘烟里。
昭昭的右眼留下一滴泪,滚烫且炙热,昭昭抬手摸了摸眼角,脸颊的泪痕还未干涸,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滴泪的余热。
眼泪...好像自从离开家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流过泪了,她以为她的眼泪在离开家的那天就哭完了。
我是为了眼前的这群人才流的眼泪吗?
昭昭一直不明白,所有人都说她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为了这个不知道的使命,她必须离开家,必须离开家人,来到未知的地方,找寻自己的使命。
妈妈说如果有一天有人的遭遇能让她产生悲伤、同情、怜悯、愤慨这些情绪的时候,她就可以伸出援助之手,去帮帮那些可怜的人。
昭昭曾问过妈妈,这些情绪是什么?她怎么判断出这些情绪?她又怎么知道哪些人可怜呢?
妈妈回答说,当你的心脏感觉闷闷的,鼻子酸酸的,眼睛会不自主流泪的时候,你就已经找到了。
昭昭想,她现在还是不太清楚她的使命到底是什么,但她此时终于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