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东宫詹事府洗马(1 / 1)

正有此意?

许崇微微一愣。

“是这样的。”

楼有知开口解释,“这些日子,我二人想尽办法查询神通之事,却始终毫无所得,思来想去,朝廷这边,只有两个地方可能有记载,一个是位于天极殿后殿的御书房。”

“御书房的话,你也知道,陛下十几年来一直待在天极殿的后殿,除了少数几人之外,无人可以踏足。”

大庆的皇城,有数量极为庞大的宫苑。

最中央的永庆宫天极殿,为大小朝会的举行地点。

每当上朝,庆帝从寝宫移驾天极殿后殿,待百官就位,便自帷幕后走出,高居宝座听政。

只不过到了永泰帝这里,已经连帷幕都懒的出来了。

时间一长,天极殿前殿的金色帷幕,就好似成了一道天堑,将永泰帝与百官分割开来。

皇帝不出一步,百官进不得一步。

自然而然,位于后殿的御书房,也是无人可以踏足了。

许崇点了点头,问:“另一个呢?”

“东宫,詹事府。”

楼有知回答道。

许崇挑了挑眉。

詹事府是负责教导太子,辅佐东宫太子的机构,通常直接以东宫二字简称。

以太子对国祚的重要性,詹事府之中,的确有可能存在一些不传之秘。

许崇若有所思,“所以,詹事府其实就是洞天了?”

“应该说,整个东宫都在洞天里面。”

楼有知笑了笑。

许崇一扬眉,“皇室对太子这么重视的吗,居然用一整个洞天来保证他的安全。”

“不仅仅是保证安全这么简单,东宫洞天的名字,叫做吉祥天,规则是吉祥如意。”

窦天渊意味深长道,“太子作为洞天的掌控者,可以得到最顺利的成长,无论是实力,还是才智……可惜不包括心性品行。”

“这样么……”

许崇凝重起来,“怪不得永泰帝可以这么强。”

看来,大庆之所以能一直是大庆,除了有户籍制度外,还有这个吉祥天的因素在内。

吉祥如意的规则,保证了每一任大庆帝王,都能站在世界的最顶层。

大臣实力强?不好意思,我比你更强。

大臣心怀鬼胎?不好意思,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伱拉什么翔。

不能说盖压每一代,但必定是每一代最优秀的那几人之一。

这让大庆皇朝,只会出现暴君、明君,绝对不会出现昏君。

“其中,詹事府的洗(xian三声)马一职,掌管司经局事务,负责经史子集、典章制度的挑选、辑录、编修,设立正本、副本、贮本以备调阅……换句话说,东宫所有的藏书、册籍全都由洗马负责收藏。”

楼有知继续道,“而眼下,洗马年事已高,即将高老还乡。”

“这么重要的职位,会交给我这种没有资历的人?”

许崇有些疑惑。

“会插手这个的不是陛下。”

窦天渊摇了摇头,“别说一个詹事府洗马了,就是这些年的廷推入阁,陛下都懒的过问,仍旧让楼黑子批红……如果不是这次雍州的事情,我都要以为陛下根本就不在帷幕里面了。”

“会插手的是乾王。”

楼有知接话,“洗马毕竟是东宫属官,乾王不放心让我的人进去……但你不一样。”

“你是太祖遗脉,又得乾王器重。”

窦天渊笑道,“洗马之职虽然重要,但毕竟只是个正五品,若非你不是科举入仕,詹事你都当得。”

“那我杀死谢长青的罪行……”

许崇琢磨着问道。

“早就消了。”

窦天渊摇了摇头,“我们两个都没来得及上书,陛下就降旨赦免了你。”

许崇心中猛地一沉。

永泰帝,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无需惊慌。”

楼有知开口说了一句,“这事儿是乾王办的。”

“乾王?”

许崇挑了挑眉,“他做什么了?”

“他跑去找了陛下,说你曾供职血衣卫,对朝廷忠心耿耿,又年少无知,不理解朝廷为什么会招安谢长青,故而酿成了心魔。”

窦天渊嘿嘿一笑,“杀人之举,实乃不得不为。”

“还说你

在得知陛下的良苦用心后,幡然醒悟,愧疚之下自囚于诏狱……”

楼有知说着,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陛下龙颜大悦,降旨赦免。”

“原来如此……”

许崇松了口气。

“你这小子,福缘当真深厚。”

窦天渊砸吧砸吧嘴。

想想看,朝堂之事有首辅照应,阴私之事有血衣卫善后,皇室那边还有宗人令说好话……

自己当年要是有这运道,可以少吃多少苦?

“既然如此,明日廷议之后,你的任命旨意应该就会下来。”

楼有知说了一句,对窦天渊示意。

窦天渊也不含糊,当即推开一扇门,送楼有知离开。

等楼有知走后,许崇面色一肃,认真道:“大人,这一年多,楼相和庆帝可有发生什么冲突?”

“并没有。”

窦天渊摇了摇头,“前有数百万冤魂,后有安国公阖家罹难,朝野现在对楼黑子一片声讨,陛下已经稳操胜券,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了。”

“意思就是,若非留着楼相有用,陛下随时都可以撤换掉这个首辅了?”

许崇心里有些沉重。

“是这样没错。”

窦天渊叹了口气,“所以,楼黑子的行事也谨慎了许多……连我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暗中做什么。”

“只要没人知道就好。”

许崇对此并不在意。

“不说这些。”

窦天渊摆了摆手,“我去找乾王通个气,你的话,可以提前去拜会一下吕仲。”

“吕仲?”

许崇一挑眉,“我拜会他干什么?”

倒不是水鬼之死让他对吕仲有什么芥蒂,实在是关系没到那一步。

“有洞天在,三师三少官不是必备,基本上都是挂着虚衔不干事,且目前就一个太子太傅是成国公领着。”

窦天渊笑着说道,“而詹事府的詹事一职,就是吕仲的学生在担任。”

“您是想让我去混个脸熟,有詹事照应,以便在东宫行事?”

许崇明白了过来。

“没错,东宫毕竟在洞天之内,血衣卫能得到的消息过了好几道手,跟你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窦天渊点了点头,“反正你跟吕仲也有过接触,他的得意门生又是你的同窗发小,想来是不会吝啬牵条线的。”

说完也没等许崇回应,窦天渊就这么伸手刺入虚空,再抽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副画卷。

“空着手上门也不好,拿这个当贽礼吧。”

窦天渊将画卷递给许崇,“吕仲生平极爱画,这是我几年前抄家得来的,据说是什么水华居士的真迹。”

“属下谢过。”

许崇也不矫情,当即接过。

在问清楚了吕府所在之后,便告辞离开了总衙。

酉时末。

许崇出现在一座占地极大,建造得极为华丽的府邸门前。

府邸上挂着的牌匾,写着荣国公府四个大字。

是的,吕府也叫荣国公府。

至于为什么没人叫吕仲为荣国公……

因为吕仲的父亲还活着,现高龄一百零四。

这是许崇穿越后,所见所闻之中最能活的人了,没有之一。

而吕仲也高龄八十,所以自然而然的,也没人以小国公来称呼他。

此时天色已暗,一整牌嵌在内侧的壁灯亮起,透过围墙上的网孔照出来,在加上内里的金碧辉煌,让整座吕府显得异常华贵。

许崇迈步走近。

“敢问阁下名讳?是来拜访国公爷,还是吕仲吕老爷?”

门口一名执事打扮的人笑着开口。

“在下许崇,特来拜访次辅大人,劳烦通禀一下。”

许崇抱了抱拳。

“呃。”

执事微微一愣,试探着问道:“阁下好像不知道吕府的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

许崇皱了皱眉。

“国公府每日只接见十名访客,后来者顺延不定。”

执事解释道,“若是轮到阁下的话,会有下人上门通知的。”

此时,一旁的仆从已经走了上来。

许崇也没多想,顺手将画卷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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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反正本来就是要送人的。

仆从一边展开画卷,一边询问:“敢问阁下在哪个衙门供职?”

他的职责是记录访客的信息,包括礼品,也包括访客来历。

“目前并无职位在身。”

许崇回答,又问:“我什么时候能拜访吕大人?”

“无职位?那就是求职了。”

执事想了想,道:“大概要三个月之后吧。”

“……”

许崇无语。

三个月,那还不如不见。

果然,高门大院不是那么好进的。

许崇摇了摇头,道:“你且去通禀就是了,就说……就说许崇自陪都而来,特登门拜访,望得一见。”

在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执事有些不耐。

在国公这个阶层里,荣国公府已经算是足够平易近人了。

准许任何人登门拜访,不计较礼物贵贱,也愿意接见任何人。

唯一的规矩,无非就是限制了每天接见的人数。

就这样,居然还有人不满足么?

然而,在听到后半句之时,执事心中猛地一惊。

老爷的陪都之行,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毕竟在外界看来,那就是一次很普通的缉拿反贼,没什么可关注的。

“你……”

执事刚准备再问问,旁边的仆从骇然惊呼。

“飞天图!水华居士的十二飞天图!!”

“……”

执事面色一变再变,“你确定?!”

“大人,小的在府门口掌眼这么多年,何曾看错过一次?”

那仆从咽着唾沫再次肯定,“绝对是水华居士的真迹无疑!”

许崇凑过去看了两眼,纳闷道:“这画儿,很好?”

十二个飞舞着的女子,姿势神态颇有仙气……如果体态不是这么丰盈就更好了。

“……”

仆从的面色黑了黑。

“阁下可能不知道,我家老爷独钟情于画,尤其是水华居士的画。”

执事此时也不敢再有怠慢,笑着解释道,“更何况水华居士的画作,都是以凡物纸张为承载,能保存千年的寥寥无几……阁下的这份礼物,着实珍贵。”

“好吧……”

许崇并不理解这种兴趣爱好,问道:“可否劳烦通禀一声?”

“当然。”

执事点头,“请阁下移步偏厅稍待。”

他可以确定,哪怕眼前这个叫许崇的跟老爷根本就不认识,单就这幅画,也足以让老爷破例提前接见了。

当下,许崇就这么被引进了国公府,于偏厅坐下,各种糕点、茶水伺候。

执事也不含糊,快步来到正厅。

此时,次辅吕仲正与一名浓眉大汉会面,有说有笑的交谈着什么。

“老爷。”

执事在门外恭声喊了一句,“有人送来了水华居士的十二飞天图。”

能在国公府干到外务执事的位置,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

不确定那个许崇跟老爷的关系,那就先用能确定的东西说话。

“哦?”

吕仲双眼一亮,“确定是真迹吗?”

“看过了,确定是真迹无疑。”

执事回答道。

“不错,这倒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吕仲一捋长须,“那人叫什么?能寻来水华居士的真迹,当是世家大族了……”

“那位公子自称许崇,说是从陪都来的,并未道明来意。”

执事再次回答。

“许崇?!”

吕仲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眼紧盯门外的执事:“他人在哪儿?你可别告诉我,你让他走了!”

“回老爷,已引去偏厅,让下人伺候了。”

执事沉声回答,心中震动无比。

他万万没想到,只是一个人名,便能让老爷如此失态。

同时也一阵庆幸……还好让人进来了。

“那就好,速速将人请来……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吕仲说着就抬腿迈步,要往门外走去。

旁边的大汉卢继忠都看傻了,无语到:“吕公,我还在这儿呢。”

“你先

回去吧,这事儿也急不了一时。”

吕仲头也不回的走了。

“……”

卢继忠一阵无奈,只能起身。

执事在门口弓着身子,见机笑着开口:“老爷命府上留了一壶极意酿,已经为卢大人备好了。”

“极意酿?”

卢继忠的浓眉抖了抖,心底仅有的一丝不快散去。

“吕公的识人之能,我辈真是拍马难及。”

感叹了一句,卢继忠跟着执事往大门行去。

他可以肯定,吕公绝对没有特意去吩咐这么一件小事,完全是这个执事自作主张。

而极意酿虽算不得顶珍贵的东西,却能恰好挠到自己的痒处……吕府真是人才济济。

另外一边。

吕仲朗笑着迈入偏厅,“一别数年,没想到许小友还记得老朽。”

“吕大人。”

许崇起身拱手,笑道:“大人的神采,更胜往昔啊。”

这句话不完全是恭维。

吕仲现在的样子,看着比上次见到时又年轻了那么几岁……

“哈哈哈,坐坐坐。”

吕仲也不去主位,就走到许崇旁边坐下,“下人没有怠慢吧?”

“大人言重。”

许崇摇了摇头,有些好奇的问道:“晚生观国公府的下人,好似都无什么傲气在心?”

无论是门口碰到的仆从和执事也好,还是后来端茶送水燃香的那几个丫鬟也好,身上都没有半点儿傲气显露。

说实话,这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许府。

“哎,也是无奈之举。”

吕仲叹了口气,“吕家已经连续三代没有人种道了,若还张扬傲慢,恐有倾覆之危啊。”

原来如此。

许崇想起在陪都的时候,吕仲说过那么一句,如果不是有旁术傍身,很可能被水鬼反杀。

水鬼是洗身五重,也就是说,吕仲的真实实力还不如洗身五重。

堂堂次辅,三公之一,连洗身五重都没到……

也难怪整个荣国公府的姿态都这么低。

“不谈这个。”

吕仲摆了摆手,笑道:“还未用饭吧?我让人将顺义喊来,就在府上简单用些如何?也没有外人。”

“大人不必客气。”

许崇婉拒了一句,道:“晚生此次来京任职,日后叨扰的地方还多。”

对此,吕仲并不意外。

毕竟是太祖遗脉,皇室那边有什么安排都说的过去。

顿了顿,吕仲问道:“可知是何职位?”

“詹事府洗马。”

许崇回答。

“詹事府不错,但洗马…”

吕仲皱了皱眉,“这个职务有点儿偏了啊。”

詹事府是东宫属臣,日后等太子继位,便会跟着水涨船高位极人臣。

可洗马一职,跟太子并无多少接触的机会……虽为正五品,却还不如从九品的左右司谏。

皇室怎么会给许崇安排这个职位?

“大人应当知道,晚生跟顺义是同窗,曾因家中变故而未能继续读书,实为遗憾。”

许崇面不改色的解释了一句,“此次也能趁着职务之便,稍稍弥补一二。”

“这倒是,顺义有说过,若非你未参加科举,三元及第轮不到他。”

吕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对门外喊了一句:“来人。”

“老爷。”

立时有仆从出现在门口。

“去公孙家,让公孙芒来一趟。”

吕仲吩咐。

等仆从领命而去,吕仲才回头笑道:“詹事府的詹事公孙芒,恰好是老朽学生,且让老朽为你引荐一二。”

“长者厚爱,晚生愧不敢当。”

许崇起身一礼。

“见外了见外了。”

吕仲也跟着站起来,托起许崇,“这下总可以留在府上用饭了吧?”

二人相视一笑。

许崇知道了吕仲有心交好,吕仲也知道了许崇此来的目的。

但二人对彼此并没有什么反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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