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江宇最後还是被巫有津搧了一巴掌。

巫有津和医生询问现在情形，还没听到最後，就听到长椅那里传来歇斯底里的笑声。他转过头，看到延江宇单手摀住双眼，微弯着身，笑到整个人都在发颤。

是迎新时有发生过，那种法克制的低笑。

巫有津礼貌的打断医生的话：「医生，抱歉，我去看一下我朋友。」

他走到长椅前，笑声仍未止歇。他停顿，「延江宇。」

对着医院地板发笑的人充耳未闻。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医院长廊响起，几个不相g的人同时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巫有津放下手，b起林欣，他和延江宇更为熟识。两边状况都不好，但延江宇这副模样，更让他厌恶和心痛：「延江宇，这边还有个人躺在里面Ha管，不需要再多一个发疯的人。」

他看不出延江宇有没有被打清醒，但至少，他是安静下来了。

延江宇静默一阵，缓缓抬起头，看向巫有津的双眼里都是细密的血丝。

他睁着空洞的眼神问：「林婆婆什麽时候会到？」

「可能再一两小时，不确定。」

「你也从半夜待到现在了，回去休息吧。」延江宇拉着他的手站起身，巫有津以为他会醉到连走路都不太稳，但延江宇只是脚步有些虚浮，「後面我来顾就好。」

巫有津抓住他，他怎麽会看不出这故作正常的幌子，「你现在这副德X，我怎麽可能——」

「最後一次了。听我的，回去吧。」

疲惫的声音里，隐含更多的是哀求：「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最後的样子。」延江宇拿出手机，把倒数计时的画面转向巫有津，「归零时间在今晚十点多，距离现在还有十三个多小时。」

延江宇睁起那双乌黑的眸子，眼底的漠然与接受让巫有津忍不住撇过头。

「我会在这里等林婆婆来。巫有津，这几年很谢谢你，我很高兴能认识你这个朋友。」

巫有津到底是被说服了。

延江宇目送他离开，走去听医生说完接下来的事宜。

林春水到医院的时候，林欣已经从急诊室移到加护病房。她进到里头，看到那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坐在病床旁边，憔悴得像是随时晕厥猝Si都不会让人意外。

延江宇已经超过整整一天没有休息，中间只有因喝酒而短暂眯了不到一个小时，但酒JiNg只是让他的模样变得更糟而已。

他听见开门声，回头用眼角瞥了一眼，低声喊：「林婆婆。」

林春水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移动到林欣身边。她白净的脸蛋被纱布层层裹起，身上Ha满不知名的管子，点滴里的YT一滴滴流入T内，林欣闭起眼的面容看来平静祥和。

林春水心疼的00她剃光头发的头，「原本就不太聪明了，现在这样撞，会不会真的变笨蛋？」

「还有她的脸，哎呦，我们小欣一直都很宝贝她的脸皮，小时候还以後自己可以靠脸吃饭，我早说她没这天份啦！」

「半边脸撞成这样，就算好了，肯定还是会留疤。」林春水虽然难过，但她没有悲伤的看着林欣，松垮眼皮下的目光满是慈Ai，「等她醒来，八成会哭Si。」

她收回手，转头看向旁边的延江宇，拿起拐杖轻敲了下他的头。

是不会疼的力道，「我们小欣一难过，就回来找我讨拍。害我这老婆婆七老八十的，还得当你们年轻人的垃圾桶！」说完又敲了一下，只字未提车祸的事，全责怪。

延江宇原先还想和林春水道歉，但她老人家的笑容实在太和煦，看得他忍不住别开眼。

他低下头，轻声问：「婆婆，您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会变这样？」

「如果早知最後会是如此，我当初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巫有津跟他上山拜庙。」

延江宇知道林欣对命缘娘娘有多虔诚。他原先以为巫有津已经够乐天了，没想到林欣更夸张，她是就算遇到挫折，还是会相信这是娘娘替她安排好的一条路，毫怨言，继续向前迈进。

在渡化动物灵时，延江宇也几乎要相信神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又觉得这全部都是场笑话。

这是他发自心底的纳闷：「天上神明，真的会看顾崇敬祂的人？」

「那为什麽林欣会变这样？为什麽我在乎的人，都会一个个因我而Si？」

林春水皱了皱眉，拿起拐杖又敲了他一下，这次力道明显有稍微大一些。

她像在教训讲不听的小孩：「在说什麽，小欣还活着，猴Si囝仔不要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