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一位愚昧的僭主。」
漆黑的森林中,厚重的男声在树梢回响。
「迈锡尼、以sE列、凯米特......」
一道银光从黑暗闪出。如镜面般的剑身上,映照出恐惧的表情。
「布匿、不列颠、高卢......」
长剑一颤,缓缓举起,指向因恐惧而发颤的男人。
他原本是阿提拉手下的王酋,靠着阿提拉的崛起,过上了一阵吃香喝辣的日子。
「然後,是你们。怎麽?难道你夺走别人生命时,没想过会有今天?」
王酋牙齿打颤,他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来自身旁上百具的屍T。他们都是草原上的勇士,却不是眼前男人的一合之敌。
王酋颤抖着呼喊他的名字:
「你、你是......奥古斯都......」
这个蓄着小胡,一脸清臞的男人,就是这个时代的柔拉皇帝,奥里略维鲁斯?英博拉多?图拉真·奥古斯都。
图拉真一派轻松的将剑尖倚在王酋的喉咙上,冷冷地说:
「你的单于在哪?」
「Si了!早就Si了!他被雷电劈中,变成焦炭了!我亲眼所见!」
「雷电......」
图拉真嘴里喃喃嚼着这个词,转身离去。而那王酋,甚至还来不及求饶,就被刺穿了喉咙,倒在地上。
他打算按照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寻找下一个阿提拉王酋的营地。
根据王酋们的口供,距离阿提拉Si亡已有一个多月。他们群龙首,在西西里持续与柔拉军对抗。
图拉真不眠不休的赶路好几天,才从帝国北界来到西西里。他本以为会面临一场大战,没想到只来得及收拾残局。
「雷电......吗?」
许多阿提拉帝国的残党告诉他,他们的单于Si於一场诡异的雷雨。图拉真的直觉告诉他,他们指的并非单纯的天灾。
难道是神明所为?就图拉真所知,西西里的原生众神不是被驱逐,就是被斩杀。
思索间,他已看见了林中的火光。图拉真二话不说,伴随着轻微爆响声,他的身影瞬间消失。
坐在火堆旁的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剑风拂过众人的脸颊。面对如鬼魅被突然出现的图拉阵,人们纷纷发出惊讶的叫声,往後连连退後。
「回回人。」
望向眼前的人,图拉真简短的说。
一对脏兮兮的少年少nV坐在火堆前,而他们身後则围着一批身披黑白长袍的男nV。
面对图拉真的剑,少年惊讶的表情很快褪去,说:
「我们是安吉尔人。」
「我在找呼珩王酋。」
「那你......来晚了。」
少年轻弹响指。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从众人背後飞了出来,重重摔在图拉真面前。
图拉真挑了挑眉,他的剑微微颤抖,发出尖锐的响音。
看来,今晚在狩猎阿提拉残党的不只他一人。
「你是巫师?」
「而你是......奥古斯都。」
「回答我的问题。」
「唰」的一声,剑风从少年身旁窜过。木屑飞溅,少年身後的树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少年感受到自己与对方的力量差距,打了个冷颤。但他早已有所准备,说:
「我是巫师。那个杀Si阿提拉的巫师。」
这是个JiNg心准备的谎言。奥古斯都不会轻易相信,亦法否定。
果然,图拉真皱眉问:
「你是谁?」
夏花。少年本想这麽回答,但最终还是吞了回去。
「我是犹大。」
图拉真有些0不清犹大的底细。他放下剑说:
「你杀了阿提拉?那可是大功一件。」
「不敢。」
犹大按照柔拉礼节,掌心朝下,向前伸手。
「我们的族人云游四方,居定所。我们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回到家乡。」
图拉真挑眉:
「你们的血脉出自何方?」
犹大感觉自己紧张到血Y要沸腾了。他深x1一口气,说:
「以sE列。」
在犹大的想像中,奥古斯都会一剑斩下他的狂妄的首级。然而,真实情况是,他沉默了良久。
最後,图拉真只缓慢地说:
「原来你们是亚伯拉罕的後人。」
他瞥了犹大一眼,说:
「跪下吧,孩子。我准许你们回到家乡。」
犹大心惊胆颤的跪着,任由奥古斯都的剑轻拍他的肩膀。
莉莉年幼时,很喜欢在与父亲待在塔楼上,眺望遥远的景sE。
她总Ai问父亲一连串的问题:
「父皇,那座山叫什麽名字?」
「那是柔拉七丘。」
「七丘後面是什麽呢?」
「那是加尼克仑山。」
「那加尼克仑山後面有什麽?」
「加尼克仑山後面是一大片草地,一直绵延到海岸。」
「那海岸後有什麽?」
「海岸後有一片海洋,海洋就是很多很多的水。」
「很多很多水後面有什麽?」
「那里是小亚细亚,有人说那里是太yAn升起之地。」
「真的吗?」
莉莉好奇的问。父皇微微一笑:
「不是的。太yAn升起之处,还在很遥远的地方。」
「那小亚细亚後面有什麽?」
「这个嘛......」
远方的飞鸟在云层中振翅,逐渐消失在天际。
「我也不知道。」
莉莉嘟起嘴巴。
「父皇也不是所不知的,莉莉。」
莉莉转头,看向坐在躺椅上的老人。他是图密善王子,虽然看起来像是爷爷,但其实他是莉莉的哥哥。
虽然已经年过古稀,但图密善仍然JiNg神矍铄。图拉真微微一笑,说:
「少年时,我的世界只有那片雪原。那时我眺望着天空,对世界充满想像。」
「即位之後,我兢兢业业,惟恐有所遗漏。那时我觉得世界就像大海,我几乎要溺毙其中。」
「百年之後,尽管我立足在七丘之上,俯视着这片大地,但仍时时提醒自己保持谦逊。」
「而现在......现在,我觉得自己仍然在以管窥天。」
「太过谦逊可不是好事,父皇。」
图密善说。
「但是......终结山脉另一头,究竟是怎麽样的光景?」
图拉真缓缓说。
「图密善、莉薇亚,如果有一天我不当皇帝了,真想去看看那山後的景sE。」
在闲适的对话後,莉莉在图拉真身旁睡着了。图拉真小心翼翼地起身,转身进入塔楼的通道。
图密善知道他的意思,跟在他的身後。两人走下螺旋楼梯,来到一扇毫不起眼的木门前。
门内,那个人早已等候多时。
「好久不见了,犹大、阿b盖尔。」
图拉真向他们打招呼。
当初那个少年,已经长成一位英俊的青年。而在他身旁,一个美丽少妇正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犹大站起身,用娴熟的柔拉礼向他致敬。
「我们日日想念您,陛下。」
「客套就免了。告诉我,你g的如何?」
犹大手掌缓缓摊开,上面躺着一枚腥红sE的宝石。
图拉真和图密善都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这颗宝石不管是才华还是工艺,都臻至完美。但为何呈现如此特异的颜sE,有些令人费解。
犹大解释:
「这是凯米特王家的宝石......还有一个别称,叫做法老之泪。据说是因为沾染了克丽奥佩脱拉的血泪,才变成这个颜sE。」
犹大伸出手,将宝石推到图拉真面前。
「现在,您可以把它镶嵌在您的手杖上。」
「想必你不是为了阿谀奉承,把它从凯米特人手上抢过来。」
图拉真眯起眼睛,不悦的说。犹大不动声sE地回答:
「当然。」
阿b盖尔拿出一卷沙草纸,里面用工整的字迹,记载两人在凯米特的见闻。
「原本最有权力继承这颗宝石的人,是克丽奥佩脱拉的外甥。但他似乎有些......过度骄傲。」
「嗯哼。」
眼见图拉真不置可否,犹大y着头皮继续说:
「他恐怕不会成为陛下的好朋友。我们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让陛下自己成为法老。」
图密善皱眉:
「这与你关。注意你的言词。」
然而,图拉真摆了摆手,示意妨。他微微一笑:
「呵,还挺有意思的。你早就知道我会接受了吗?」
犹大微微欠身:
「我的确认为这对陛下百利而一害。」
图拉真离开後,犹大和阿b盖尔对视一眼,都深深松了一口气。
他们本来担心这次的先斩後奏会让图拉真发怒。但结果似乎是龙心大悦。
阿b盖尔简短却中肯的说:
「可b阿提拉好相处多了。」
由於托勒密迅速的沦陷,而阿提拉随後又兵败身Si,凯米特陷入了继位者战争中。
过去四年来,他们在图拉真指使下在凯米特活动,目的是调查新任法老是否同样是柔拉的盟友。
虽然四年来的努力取得圆满的成果,阿b盖尔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犹大说:
「好了,有吧。」
「等等......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阿b盖尔不敢正眼看他,似乎也害怕他的回答。
「那个男人,你杀了他吗?」
克丽奥佩脱拉的外甥,托勒密十八世。那个原本最接近法老王位的人。
「......」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这麽多年,犹大虽然习得了巧言令sE,但在阿b盖尔面前却仍然学不会说谎。
阿b盖尔长叹一口气:
「你的作风跟夏花大人确实大不相同。」
「对不起。」
「我没要你道歉。」
阿b盖尔靠在犹大身上,两人吻向彼此。
「只是别一个人憋着,好吗?我相信你是对的。」
犹大披上黑白袍,两人携手走出。
图拉真所应允的「以sE列」,是位在帝国东北方,倚着水源山的一片荒地。
在一个多月的旅程後,两人终於回到了家。站在山坡上望去,这里多了不少房舍和农田,看来人口成长了不少。
村人们看见首领归来,都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当年与他们一起长大的孩子,如今已成为村里的中流砥柱。他们举办了盛大的宴会,替犹大和阿b盖尔接风洗尘。
忽然,有人大喊:
「犹大、阿b盖尔,你们快看这是谁!」
两人转过头,只见一个瘸子拄着拐杖,正着急的朝他们走来。他的形容枯槁,半边脸有着大面积的烫伤,还瞎了一只眼睛,样貌极为丑陋。瘸子一见到犹大和阿b盖尔,便激动的颤抖。
一开始,阿b盖尔还未认出这人。但随着回忆和眼前人物逐渐重合,她尖叫出声:
「约翰......约翰!」
两人激动相拥,约翰被阿b盖尔扑倒在地上,泪水如水坝溃堤,一发不可收拾。众人围绕在他们身边,都情不自禁的流泪。
在稍微冷静下来後,约翰与两人讲述自己的遭遇。
原来,他潜入sE雷斯後暗杀失手,被柔拉人囚禁起来。柔拉人对他严刑拷打,直到再也问不出情报後,就把他买给采石厂当奴隶。
他逃跑过好几次,但在柔拉内,始终逃脱不了奴隶的身分。万幸的是,三个月前,他在北高卢一带刚好遇上了族人,将他带回了以sE列。
约翰涕泪纵横,问道:
「拉结她......她是怎麽Si的?」
犹大和阿b盖尔同时露出痛苦的表情,在场的人们也纷纷沉默下来。
「夏花大人......为了抵抗阿提拉的暴行而Si。」
「难怪......难怪。别太自责......她已经活得够久,久到遇上你们俩,足够了......足够了......」
阿b盖尔握紧拳头,指甲紧紧嵌入r0U里。约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要这两人不自责,恐怕是浪费力气。他自己又何尝不自责?
当晚,他们彷佛回到了孩提时代的故事时间。但这次,是由阿b盖尔讲述他们在凯米特的见闻给约翰听。
隔日,犹大和阿b盖尔早早起床,来到挖掘现场巡视。
犹大和阿b盖尔替奥古斯都办事得到的薪水,大部分都花费在这个挖掘现场了。在数百尺的大坑中,上百名奴隶挥舞着稿子,辛勤的挖掘。
阿b盖尔起先是反对买奴隶的。但雇佣公民实在太过昂贵,迫不得已只好妥协。这些奴隶的薪水b外面高上好几倍,也算是略作补偿。
「什麽都没挖到吗?」
犹大询问工头。工头一脸抱歉的回答:
「是的。」
犹大皱起眉头,不禁感到焦躁。
曾有不少证据显示,以sE列仍然存在。然而他们正站在这片土地上,却连一点魔法的波动都感觉不到。
犹大在归途上显得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阿b盖尔的异样。
阿b盖尔已经忍耐许久,此时终於忍不住,弯下腰来呕吐。犹大吓了一跳,连忙轻拍她的背,问道:
「怎麽了?」
阿b盖尔满脸通红,恶狠狠地说:
「你还问怎麽了?」
犹大一怔:
「你......你......」
两人呆呆的对视许久,直到阿b盖尔气不过,给犹大打了一巴掌。
阿b盖尔怀孕的消息一传出来,村内又是一片喜气洋洋。
不只是阿b盖尔的肚子,就连挖掘现场竟也传来喜讯。一个多月後,工头找到犹大,说是让他来看一看。
怀孕之後,阿b盖尔便懒洋洋的,闻到粉尘就反胃。因此犹大自己前往,工头领着他来到一条坑道中。工人将一段锈蚀的头枪放在油布上。
「这是......」
犹大握住枪柄,一GU刺麻的感觉爬上手臂。他颤抖着举起枪头,形状是柔拉制式,并特别之处。
然而,犹大的直觉告诉他,这把枪并非赝品。他轻轻一抖,光粒从枪头抖落,在布上烧出一个一个黑点。
「朗基努斯之枪......」
「挖掘出来时,外头还包着一些纸。纸上有字,您看看。」
工头将一叠古旧的羊皮纸交给他。上头的字因年代久远而难以辨认,但犹大仍一眼认出那些字迹。
虽然犹大从未到过静风峡谷,但他却清楚记得,静风峡谷的地下保存着一本塔纳赫古卷,记载着h金时代的技术。
而此刻在他手上的,赫然是另一份塔纳赫古卷。只要把两份的内容彼此映照,就能拼凑出更完整的内容。
这b朗基努斯之枪还要更加宝贵。犹大颤抖着握住工头的手,不知道怎麽表达自己的感谢。
自那之後,犹大和阿b盖尔就全心投入了古卷的解读。尤其是犹大,他几乎足不出户,没日没夜的钻研那几叠羊皮纸。
自觉被忽视的阿b盖尔没好气的说:
「原来怀孕的是那些羊皮纸!」
然而,犹大头也不抬的说:
「抱歉。」
两人越是钻研,就越是惊讶。古卷上的内容实在太过颠覆,每多解读出一个字,他们眼中的世界就改变一点。
到了怀孕七八月时,古卷的解析工作也已超过一半。犹大叫停了所有的挖掘工作,给奴隶一笔钱让他们回家。
「再挖下去也没有意义。那里已经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这卷古卷并不是以sE列的遗物。恐怕是以sE列的幸存者埋下,以静待後人的造访。
真正的以sE列,隐藏在JiNg灵之境中。
「要怎麽样才能打开JiNg灵之境?」
犹大拿着古卷的拓印,摀嘴沉思。挺着一颗大肚子的阿b盖尔躺在床上,说:
「只凭我们的法力不够吗?」
「远远不及。」
古卷上记载,摩西利用辰天使破开的境界,将以sE列的残骸沉入了JiNg灵之境中。
「那麽,借用众神的力量?」
阿b盖尔说。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道途。然而,这个办法也困难重重。
「大衰退......」
这是古卷上最为颠覆X的内容。
众神的力量在过去千万年间不停衰弱;而过去数千年,衰退的幅度更是巨大。
在这个时代,能够破开JiNg灵之境的神明,已经屈指可数。
「桑塔库鲁斯、埃达斯、大鲸和三清......」
即使在大衰退後,这些神明仍然立於王冠之上,位居卡巴拉的顶点。与他们打交道是不可能的。
就在犹大思索时,阿b盖尔忽道:
「奥古斯都?」
在众人的期待下,阿b盖尔顺利产下一个nV婴。他们将孩子取名为抹大拉。
犹大虽然打从心底的喜悦,但阿b盖尔却总是能在某些时刻,捕捉到他露出落寞的神情。
他那副样子,就像是在为得来不易的幸福感到抱歉。
那些古卷,他已很少翻动了。
「犹大......」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抹大拉不停地哭泣,阿b盖尔一边喂N,一边问:
「你究竟在想些什麽?」
「......我在想这雨什麽时候停。」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犹大长叹一口气:
「我在想夏花大人。」
「但......你也是我的夏花。」
阿b盖尔喃喃道。
犹大咬牙,咬的牙关生疼。
「我愿意为了复兴以sE列,付出我的一切!」
「以sE列已经复兴了!看看你的身旁!你还有哪里不满足?」
犹大愤怒地挥动手臂,将桌上的古卷扫在地上。抹大拉被吓的嚎啕大哭。
犹大双手摀头,痛苦的坐下。
「但......但确实有一种方法......有一种法术......」
「是的。我看过你的笔记了。」
阿b盖尔冷冷的说。她紧咬着嘴唇,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难道活生生的我在你心中,就永远b不上Si去的夏花大人?」
犹大神sE大变:
「不。不是的。不是......」
不是吗?
每天晚上,他都会见到夏花大人的眼睛。
他流连在夏花大人的记忆中,不停追寻过往的踪迹。
「你追寻的是自己的梦想,还是夏花大人的梦想?」
阿b盖尔的厉声质问,让犹大说不出话。即使在暴雨之中,抹大拉的哭声仍然响彻四方。
阿b盖尔有上前,掐住犹大的下颔,b迫他盯着她的眼睛。
「对我用......那个法术。」
她的眼神,像是在恳求犹大不要对她用那个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