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你该放心了。”
莫尹依旧背着手,双眼很奇异地看着贺煊,“我又没怀疑你下毒。”
“那你为何不收?”贺煊沉声道,“这药对你?病有效,你说过?。”
那是我骗你?,莫尹懒得多说,伸手抓了锦盒,“好了,药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贺煊道:“你会吃么?”
莫尹也当着他?面取了颗药放入??中,喉结用力一滚,张嘴吐舌,“满意了?”
或许在此时笑,是有些不合时宜?,可贺煊还是没忍住,淡淡一笑。
莫尹道:“快走,再不走,我叫人来打你了。”
贺煊凝视着他,说:“这药多加了一味,有安神助眠?功效。”
莫尹依旧是满脸无动于衷,他唇线绷得直直?,压抑着想要咳嗽?冲动,等贺煊走出屋内好一会儿,才弯腰握拳用力咳了?声,深吸了??气,他走回榻边倒下,手掌松开,锦盒滚到一侧。
?头雷声不停,轰鸣声不绝于耳,莫尹在雷声中一声声地轻咳着,嘴??药香迷漫,还是甜?。
给自己?仇敌送续命?药,贺藏锋,天真如斯,可是会在他手中死无葬身之地?。
*
翌日雨停,莫尹在城楼也同样像当初迎接贺煊一般迎接了??位大将,不过他们显??都比贺煊识时务得多,主动下马跪地行礼,等待他们?也不是漫天箭雨,而是好酒好宴。
太师府内,觥筹交错,丝竹悠扬。
仅仅一街之隔?老太师府内,李远满脸忧虑道:“??位将军都去了军师那。”
贺煊背着手,神色平静地望着对面方向,他平素??同那些将军??乎从不往来,对他们?印象也是平平,只记得??人打仗?本事都很一般,只是没想到投降倒是做得很熟练。
不能说是不失望。
贺煊垂眸拧眉,他也想过会有一部分人因受威逼利诱而倒向莫尹这一方,他没想到?是诸位将领竟??无一幸免。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位将军酒足饭饱后出了太师府,各自上了马车,马车驶出巷子不久又被贺煊?人截住,“各位,贺将军有请。”
当时?情形被探子转述给了莫尹,莫尹手掌把玩着一支锦盒,淡淡道:“随他们去。”
他许诺?那些条件,贺煊给不起,也不会给,贺煊只会用他那一套忠君爱国?理论去试图说服他那些同僚,到那个时候贺煊自??会发觉自己有多可笑。
?事不是他想?那般简单?。
“贺将军,既有先皇遗诏如此,为何不遵从遗诏?”
“先皇既看中了二皇子,我等自是遵先皇旨意,尽心竭力去辅佐二皇子。”
“大皇子不是染了天花么?都不知生死,贺将军还是莫开玩笑了。”
“……”
油滑事故?老将们很是老练地应付着,嘴上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在战场上,贺煊面对敌人时极有耐心,可以??天??夜蛰伏着来给对方致命一击,但面前之人是他?同僚,他们应当是站在一起?。
贺煊眉头紧皱,难道对待同僚也要用上对待敌人?手段?
??位老将?觉到贺煊身上隐而不
发?威压,暗想莫尹说得果??不错,像贺煊这般眼??揉不得沙子?,即便一时为了大事拉拢他们,但必??秋后算账,到时他们可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了。
不久之后,在远处守候?探子重又向莫尹回报:“诸位将军都已离开老太师府了。”
这么快。
莫尹笑了笑,眼前仿佛已浮现出贺煊黑着一张脸?模样。
当天晚上,他就亲眼在房内看到了贺煊送到他面前?黑脸,果??跟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你到底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贺煊沉声道,一点没有偷翻墙进来?惭愧,像是过来串门一般。
“将军这是在请教我?”莫尹靠在床头翻书,轻咳了一声道,“得先行拜师礼吧。”
贺煊背着手,侧脸紧绷着,“为人臣子,却满脑子只有私利,当真可恨。”
莫尹笑了笑,合上书,对贺煊道:“将军难道从来没有过私心?”
贺煊扭头本想回“当??”,对上莫尹那张白净?脸孔,话就说不出了。
他也有过私心,包庇了个他不想伤害?人。
莫尹道:“放弃吧。”
“你输给我也不是一回?回了,”莫尹道,“再认输一回又何妨?”
贺煊不答,片刻之后过来握莫尹?手,眉头一皱道:“怎么还是那么冰?你没吃药么?”
“吃了,这是老毛病,”莫尹细细打量贺煊?浓眉厉眼,“好不了?。”
贺煊不说话了,手掌放了莫尹?手,坐到床头伸手往??摸了一把,本是想探探汤婆子是否还热,一碰却碰到了冰一样?肌肤,他抬眼,眉头打了死结,“脚也这样冰。”
贺煊?手又大又热,莫尹不客气地在被子??用脚踩住他?手,人慵懒地向后躺下,“后天就是二皇子?登基大典,到时我会站在他身后,接受你贺大将军?诚心朝拜。”
贺煊从他?脚底抽出自己?手,双手团了他冰冷?脚,他未?回应。
等天微亮时,贺煊回到府中。
李远早已等候多时,“将军,大军已至。”
贺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天边渐起?日光。
李远继续道:“宫内也已安排妥当,大皇子果??未染天花,如今正被软禁在玉清宫中,将军,何时营救?”
天边太阳已缓缓升起,日光灿烂耀目,贺煊道:“今夜。”
屋内,婢女半跪着为莫尹穿靴,莫尹起身,步履缓慢向前。
软轿已在门??备好,莫尹俯身上轿,先皇特许他在宫中可以乘轿子行走,软轿入宫后按照莫尹?指示在宫中穿行。
轿子轻轻落下,侍卫恭敬地撩开轿帘,莫尹弯腰从轿中走出,抬眸看向朱色宫门,宫门上?匾额清清楚楚地写了三个字——
玉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