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采绿不急不恼，反问了一句：“大人可知渡厄金丹是如何炼制的？”

铁棠一滞。

旋即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不等他答复，鹤采绿徐徐说道：“大商尚未一统之际，本尊亦曾与人皇结交，同样赠予过人皇一枚降世赤莲莲子。

而渡厄金丹，便是以这莲子为主材炼制的无上仙丹。

当年人皇炼丹功成之后，也曾赐予我族一枚渡厄金丹，不过被我婉拒了，并没有收下。”

“嘶~”

铁棠深吸一口气，这才知晓眼前这位，很是有些来头。

“这些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古董，随便一个都有可能跟人皇扯上关系。

毕竟人皇成名至今，也不过一千多年而已。”

如此贵重的物品，铁棠本来想拒收，但想起前两次的肉身示警……便打算先收下，等到事情过后，再还给她。

“希望……用不到吧。”

收下贺礼之后，铁棠话语也柔善了许多，宾主一番畅聊，直到月上树梢，鹤采绿才带着章彬彬离去。

他们前脚刚走，铁棠后脚就唤来了仇正阳询问赤霄白鹤一族的来历。

仇正阳风风火火赶到之后，一把端起仆人送上的茶水咕隆咕隆喝完，用衣袖擦掉嘴角水渍，气喘吁吁问道：“厉害，真厉害，斗战界的镜像，怎么会比我还要厉害那么多？”

铁棠笑道：“这说明你对自己实力的掌控，还没有达到完美境界，甚至还有很大差距。”

仇正阳点点头，却没有再问如何提高，他知道铁棠找自己肯定另有要事。

“明日商会开幕，大人唤我前来……”

铁棠摆摆手：“非也，我是想问问，那赤霄白鹤一族，是何来头？”

“我的评价——有钱，很有钱！”

“这一族极善钻研，无论在何等混乱的局面，它们总能找到当时最稳妥的靠山，提前交好。

它们的实力其实一般，但因为交游广阔，人脉极多，整个人间各出地域都有它们的财产。

而且它们非常懂得隐匿自身，寻常人根本不知道这一族，我也是去江都府调阅了资料，才知道了一些线索。

如果它们要入驻清水城，下官觉得可以好好谋划谋划。”

“听说它们与人皇也有一丝交际？”

“可能吧，当年人皇成事之前，少不得天下豪杰帮助，以赤霄一族的脾性，没有道理不参与进去。

不过这件事我却没有查到，大人从何得知？”

铁棠亮出手中锦盒：“它们刚刚给我送了一个至宝，叫什么降世赤莲的莲子，你可曾看过类似记载？”

“降世赤莲……莲子？这……它们送给大人了？”

“有何不妥？”

“下官是没想到，它们如此舍得，看来大人生死榜第二的名头，的确能够引得天下群雄前来。

这降世赤莲乃是天地奇珍，世间只有一株，有人说赤霄一族本来是降世赤莲的守护者。

但事实的真相谁也不知道。

反正到了现在，降世赤莲变成了赤霄一族的无上至宝，已经培育了三十万年之久。

具体有何效用，无人知晓，甚至有传闻这株降世赤莲至今都还没有彻底成熟。

至于赤莲莲子，听闻是十万年一结，每次诞生十枚，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功，没几个人见过。”

铁棠颔首：“看来它们没有夸大，果然是比渡厄金丹还要厉害的无上至宝。”

“那赤霄一族迁徙之事……大人意欲何为？”

“就按正常来办就是，实在不行，我这东西可以退给它们。”

“大人高风亮节，下官佩服！”

“仇大人，你这是挖苦我呢？罚你去斗战界再战一轮。”

“别，大人换一个吧，真打不过……”

……

翌日。

司家旧址附近人山人海，且多是锦衣华服的商家、世家中人。

这处地域被铁棠命名为‘清水商会中心’，主体建筑经过一个多月时间，如今已经大致修建完毕，今日是揭幕礼仪，也是正式招商第一天。

商会中心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名头早就打响，无论是本地、外地的商贾，都知道其重要性。

如果能够在商会中心占据一席之地，哪怕就是卖草纸，也不愁没有生意做。

尽管有许多商铺，被许多人通过各种人脉关系暗中订了下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

清水城有且只有一个声音。

那个人不点头，什么关系都没用，只有他确定之后，这件事才算彻底定下。

铁棠在万众瞩目中出台，带着李清婉、何长生、晁成化等清水官员巡视、验收商会中心。

沿途也不断给周围人介绍商会中心的各种建造意图。

“诸位，这条街名为步行街，日后只准行人步行，且还有限速，任何马车不得通行，楼船不得越空，严禁任何武力……”

四日时间过去，没有任何异样发生，铁棠心中无疑也放松了不少。

但他不知道。

就在此时，遥远的十万里之外，有一门大神通即将功成。

绿竹搭建的营台之上，香烛通明，烟火萦绕，一连施法七日的鹿角仙体型都消瘦了一份，披头散发，左手持剑，右手执铃。

“咳~”

“黑石道兄，准备好了么？接下来就轮到你了。”鹿角仙声音沙哑，仿佛鏖战了七天七夜，筋疲力尽。

黑石一如之前，闻言默默登上营台，负手而立，站在一旁。

“七日时间，我竭力凝结因果线，如今这个草人，等于就是他的真身，待会你弯弓射箭，射中草人之际，他必定当场炸裂而死，没有一丝侥幸可言。”

黑石点点头，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绝巅自有无敌际遇在身，他也必定有某些极为厉害的底牌，此举是否能够确保功成？”

“嘿嘿嘿~”

鹿角仙一阵怪笑，配合他憔悴的面孔，颇有些疯魔症状。

“箭出人死，绝无意外，说句难听点的，若是将你和铁棠易地而处，今日死得就是你！”

黑石陡然一阵心悸，知晓鹿角仙并没有夸大。

不过这样也好，威力越大，那铁棠死得就越快。

鹿角仙还剑入鞘，双手恭敬地从身前红桌上面捧起一副残破的书稿。

哗啦~

他将书稿展开，凌空铺设，有一丈长短，上面写满了各种诡异的图案、符号，完全不是人族的文字。

下方观战的南霜仙子、玉面鼠看到书稿，纷纷脱口而出：“远古神魔的文字。”

和尚好奇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玉面鼠一脸严肃道：“上面写着……穿暗红僧袍的秃驴当跪拜于我。”

和尚又恼又怒，还有一丝疑惑，生怕玉面鼠说得是真的。

南霜仙子笑道：“远古神魔的文字，谁认识，恐怕鹿角仙也只会念，却根本不懂个中含义。”

营台上的二人没有理会下方骚动，鹿角仙昂首望向书稿，口中念念有词，说出的话语无人能够听懂，却觉得别有一番意味，仿佛大道之音在耳旁萦绕。

少顷。

鹿角仙突然捡起桌上不到一尺长短的长箭，猛然刺向黑石胸腔。

噗哧！

长箭入肉，黑石一动不动，任凭鹿角仙施为。

他耳边传来了鹿角仙的传音：“念出这段咒语，然后搭弓射箭，因果归你，吾万法不沾身。”

“可！”

黑石反手拔出心间长箭，左手拿起那副小巧玲珑的石弓，将沾满心窍之血的长箭搭上。

“以吾真血，祭天之道，神魔佑我，诛人灭仙！”

嗡~

小巧石弓被拉成了满月，那不知何物打造的弓弦不断颤抖，血箭箭头散发幽幽魔气，牵引着天地间两股至强至圣的莫名气息。

嗖！

箭出如虹，涤尽仙人。

摆在桌上正中央的草人，周身密布黑色纹路，在长箭入首的那一刻，当场湮灭，化作一片虚无，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这一瞬间。

远在十万里之外，还在给诸多客商介绍商业中心的铁棠，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下一息。

他整个人爆碎，化作一缕缕黑灰气流径直飞向铁府方向。

这一幕惊住了在场所有人。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场中还有几位不死境，乃至合道境的仙神，但他们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只看到前一息还在说话的铁棠，下一息直接就爆体而亡，连一丝鲜血都没有留下。

轰隆隆！

铁府方向传来巨大异动。

无数星光汇聚，阵法之力被全力激发。

一道顶天立地的虚影出现在清水城，铁棠真身浮现在半空，手掌日月，头顶巍巍群星。

但下一刻。

恐怖的景象在所有人面前发生了。

被巨大虚影笼罩的铁棠，口角止不住的大口大口吐出黑灰血液，整个肉身从双脚开始崩碎，如同一个雕像在快速龟裂。

嘣嘣嘣……

在剧烈狂暴的声响之中，铁棠彻底粉身碎骨，一切宛如被虚无的怪兽吞没，再没有丝毫残留。

清水城的顶梁柱，生死榜第二的绝世妖孽，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下死在了所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