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枫却丝毫不以为意,笑着对小太监说:“言者无罪,更何况我与黄先生是至交好友。”
“是。”小太监讨了个没趣,便也只轻轻鞠躬,不再说话了。
接着,徐枫将目光转向了吕留良,笑问:“这位是吕留良吕先生吧?”
“小人吕留良,草字庄生。不敢称‘先生’。”少年人的嗓音还颇稚嫩,但言谈举止却已显得成熟甚至是老辣了。
“你今年……嗯……我是说,你是哪年生人?”徐枫一直把吕留良当做是当世大儒,即使见到了少年时的他也不敢直接了当的问今年几岁。
吕留良答道:“回齐王的话,小人是崇祯二年生人,今年正是十八岁。”
“好!少年英雄!”徐枫说:“你小小年纪,居然能从众多的举子中脱颖而出,实不简单。”
“齐王过奖了。”吕留良也觉得只这么回答颇有敷衍的意思,便又补了一句:“小人自幼丧父,由兄长愿良一手带大。鞑子打扬州的时候,小人兄嫂一家尽皆殉国。所以小人更要发奋读书,为的是有朝一日能驱逐满洲鞑子,光复我汉家的江山,为我叔嫂报仇。”
徐枫点了点头,说:“庄生,你年纪虽小,但志向却是远大。将来也许,你还会生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再为国家立功。”
吕留良略是一怔。他不明白徐枫这话的意思,于是答道:“但愿小人这一世可光复社稷,不劳子女。”
“嗯,那倒也对。”徐枫向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又微微侧头,望向了宋应星。
宋应星见徐枫望向自己,忙是作揖一躬,道:“草民宋应星,见过齐王。”
“宋老先生,您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呀。”徐枫笑着说。
宋应星略有诧异,问道:“齐王听过草民?”
“是呀。”徐枫讲道:“宋先生的《天工开物》可谓是我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部百科全书,有着非凡地进步意义。若我们这些后辈能够善加利用,必会造福后世。”
他一番话刚说完便就后悔了。因为他不知这个时候宋应星有没有编写《天工开物》。如果没有,那自己说这话不就属于是历史剧的“穿帮镜头”了吗?
但说出去的话已是收不回来了,此时他也只能紧紧盯着宋应星,观察他的反应。
宋应星楞了半晌,眼中缓缓渗出了泪来。他颤巍巍地向前迈了一步,道:“老朽的拙作,齐王也读过?”
听了这话,徐枫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他急忙说道:“哦,我还未读,但已听说过了。”
这时,黄宗羲也侧过头来对宋应星说:“宋相公不必惊诧,咱们的齐王来自民间,也曾饱尝疾苦。宋相公的书自出版之后便洛阳纸贵,齐王听过也不足为奇呀。”
“可是……可是……”宋应星泪流满面,不断地跺着脚:“甲申以来便无人知晓了。”
徐枫也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那是为何?”
“因为……因为……”宋应星气怒攻心,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快给老先生看座。”徐枫忙叫了一声。那小太监急忙搬了张椅子过来,和吕留良一起,扶他坐了下来。
宋应星身子发软,即使坐下了也是不断地喘着粗气,面色也是极难看的,想来是自己的心血之作遭遇了不公的待遇所致吧。
黄宗羲上了一步,解释说:“在下来代宋相公回答吧。宋相公的《天工开物》成书于崇祯十年。此书内容包罗万象,堪称天下第一奇书。然甲申国变,胡马南来,致我中原和江南一带的书社、工场残破,百姓流离。而且此书中又有‘北虏’、‘夷狄’的字眼,清廷也将其列为了禁书。最近这些年人们谈书色变,便也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哦,原来是这样。”徐枫恍然大悟之后又是一声叹息,然后对宋应星说:“老先生但放宽心,我一定为你做主,不仅要重新出版这本书,更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来学习。科技兴国,大明的朝廷离不开宋先生这样的实干家。”
宋应星闻言便是一愣,接着便从椅子上滑落下来,重重地向徐枫一拜,道:“齐王的恩典,天高地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