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四贞吃惊非常,但又想到徐枫自北京南下,一路上也不知遇到了多少艰难危险,却总能逢凶化吉,料想他应该是有非比寻常的本领。
于是她稍定心神,问道:“那你说说看,到底谁会得天下。”
“若是我袖手旁观。满清必得天下。”徐枫说:“明朝已腐朽不堪,早到了改朝换代之时。李自成本有机会开创新朝,但他目光短浅,进了北京就四处劫掠,大大地败坏了军心士气,也失去了京师百姓的民心。与之相比,只有满清有能力一统江山。”
孔四贞不解地问道:“既然大势如此,你为何还要逆天而行?”
徐枫微微一笑,说:“当年诸葛孔明也明知大汉倾颓,不也同样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吗?”
“你……”孔四贞一时语塞,便将头一甩,说:“诸葛亮奇谋善断,岂是你能比的。”
徐枫淡然一笑,说:“可你知道大清入主中原之后会带来什么吗?不仅是要剃发易服,而且会大兴文字狱。因此而丧命的人不计其数。更严重的,是他们闭关锁国、故步自封。自以为骑射可以得天下,便也可以守天下。殊不知两百年后,大英帝国会以坚船利炮轰开我中国的国门。接着,便是割地赔款,我国自此进入最艰难、最黑暗的一段岁月。”
孔四贞听得似懂非懂,慌张似的反驳道:“文字狱、闭关,这都是明太祖开创的。岂能将罪责推给满人?”
徐枫摇了摇头,说:“这话不假。始作俑者是明太祖,但发扬光大者必是满清。所以,我为了子孙后代,也要与满清作殊死一搏。”
孔四贞凌厉地目光有些颓丧了。
她轻声一叹,道:“无论如何,我和我父亲深受大清皇恩,绝不能辜负。”
徐枫笑道:“孔小姐也不可把话说得太满。你可知道,大清得天下不久,就要过河拆桥,裁撤你们几个异姓藩王了。平南王、靖南王和平西王会高举反清义旗,几乎夺得了大清的半壁江山。史称‘三藩之乱’。若是定南王还在,或许就是‘四藩之乱’了。”
孔四贞登时满面通红,“啪”地一巴掌打在了徐枫的脸上。
她豁然起身,低头望着徐枫,一边喘气一边说:“齐王越说越离谱了。我父亲对大清忠心耿耿,即使城破身死也不会背叛,又怎会做那乱臣贼子?”
徐枫扬起脸来,说:“昔日韩信对汉高祖也是忠心耿耿,可最终还不是……”
“你出去!”孔四贞伸手一指门口,打断了徐枫的话。
徐枫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说:“孔小姐,我无意冒犯定南王。只是满清朝廷刻薄寡恩,不值得定南王效忠呀。”
他转过身去,见兰儿仍然背对着自己,时不时地还抹一把眼泪。
徐枫缓缓走去,说:“兰儿。你好好照顾孔小姐。”
兰儿闻言便又将身子侧了侧,始终不肯回头瞧他。
“无论如何,定南王终是因我和李定国而死。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们主仆二人的。”
徐枫仰头说完这一句话,便大踏步离去了。
听到屋门关闭的声音,兰儿才转过身来。她不自觉地向门口移了两步,然后泪流如注。
“小姐。”她转过头来望着孔四贞叫了声。
孔四贞一呆,心中的悲愁再也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坐倒在床上,掩面而泣。
“小姐!”兰儿叫了一声,也急忙扑过来,与孔四贞相拥一处,相顾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