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起来!”在卫兵们的威吓声中,众臣只好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卫兵们手握利刃,威逼着他们向城里走去。
钱谦益走在最前,身后分别是户部尚书张有誉、工科给事中李清、都御史刘宗周。这几人都是面容整肃,任凭雨水划过面颊,眼睛也不眨一下。而他们身后的一干文武却是低头躬身,颤颤巍巍地走着,有几个还哭了起来。
梅勒章京骑马前进,不断地向左右望着,问道:“南京百姓都去了哪里?”
“听说贵军要来,逃得逃死的死,剩下的都紧闭房门,不敢出来了。”刘宗周如此说道。
梅勒章京眼睛一瞪,叫道:“为何?我天朝大军乃顺天应命,百姓为何不相迎,反而要逃遁?”
刘宗周冷哼一声,说:“贵军在扬州杀得血流成河、尸骸遍地,我南京百姓听说了,哪有不跑的道理。”
梅勒章京气得脸色通红,恨恨地说了句:“汉人都是废物!”他这话是骂李成栋的,但在场群臣都觉得是在骂自己。
这天晚上,孔有德的主力做了入城先导,接着是博洛和准塔,最后才是多铎的主力大军。而李成栋则驻扎在淮安、镇江和扬州一带,稳定后方。
多铎入城时已是子时。此时雨停云收,微风徐徐吹来。正白、襄白两列兵卒高举火把站在街道两侧,将这暗夜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多铎骑着白云驹似是一朵云,缓缓地向紫禁城洪武门的方向而来。他仰着头瞅了眼高大威严的洪武门,没有做片刻停留,便“驾”地吆喝了一声,纵马而入。
穿过长长的甬道,他来到了奉天殿面前。与他随行的还有贝勒博洛和贝勒准塔。兵卒们纷纷涌上,将宫城里没能逃走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围在了奉天殿之前。
“跪下!”率领这队兵卒的是一个牛录,他一声暴喝,宫人们纷纷跪了下来,哭哭啼啼、悲悲戚戚。
“王爷要如何处置这些宫人?”博洛这样问多铎。
多铎沉默了一会儿,“驾”地吆喝了一声,催马前进了几步。他指着一个宫女说:“你,过来。”
“啊?”宫女吃了一惊,心惊胆战地站起身来,挪动着发抖的双腿向多铎走了过来。
“奴……奴婢参见……参见大清……大清……”她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
多铎将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行了。我只问你,你们的皇上去哪里了?”
“皇上?”宫女心下一片慌乱。她想到皇室对自己的薄情,不禁生起一股恨意来。“皇上去杭州了。”她一抹眼泪,说:“带了许多人,唯独将我们抛下了。”
“城里的百姓呢?”多铎又问。
宫女想了想,说:“有些百姓随皇上走了,不过也只走了一些人。”
多铎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他侧目对迎上来的博洛说:“你去,带人把老百姓追回来。咱们平定江南,要平定的是人心,不能只夺空城。”
“喳!”博洛应了一声,掉转马头便走了。
多铎下得马来,在亲兵们的护卫下踏上了奉天殿的石阶。他亲自推开了殿门,黑漆漆的大殿透着一股冷风。
亲兵们举着火把先进去点了灯,多铎才缓步而来。他望着那金光灿灿的御座,心中升起了无限感慨。他拾阶而上,轻轻地坐在了这御座上。亲兵们互相看看,都露出狐疑之色,但没有人敢说话。
多铎挪了挪身子,笑着说:“这椅子也咯屁股得很。”满洲人不像中原人那么讲礼仪,此话一出,亲兵们都发出了爽朗地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