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芳忙着下楼去拿预定好的烤鸭:“小虎,帮我盯着点,7分钟后关火!”
“好嘞。”
厨房里只剩他们两个,剥好了松花蛋,陈冰伸胳膊过水池来取盘子——厨房就那么大点地方,她必须从他脸前头擦过,她一脸狐疑:“你笑什么?”
陈炽的确忍俊不禁,鼓着嘴唇:“管的真宽,管天管地,还管人笑不笑啊。”
“莫名其妙的。”
他还在忍不住的笑:“过年高兴不行啊?”
说实话,陈炽的确心情很好。特别是方才她与擦脸而过,他看了眼她耳下那道浅浅的疤痕。
这样就挺好,他突然想,他要求不多。
有家,家里还有她。
也就足够了。
一家四口热热闹闹的吃了年夜饭,饭后两只小的负责洗碗。水还是那么凉,陈炽让陈冰负责擦和摆,围裙擦干净手后,一转头神台面上一玻璃杯的热茶水,热气袅袅。
他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楼上齐天一家端着面盆和饺子馅下来了。
齐天手里端了个盘子,正和陈冰挤一块,拈了一块炸年糕放去她嘴里。笑问:“好吃吗?”
涂芳喜努努的跟发愣的陈炽科普:“小虎,快叫人。你齐叔和马姨都不是外人,往年啊,都是我们两家一块包大年夜的饺子的。”
往下例行寒暄,例如齐天妈照例要夸夸陈炽的一表人才,陈阳华也照例谦虚两句。不过看得出两家的确不见外,很快就回到重点上来:包饺子。
两位主妇负责擀皮,陈冰和齐天负责包。陈炽围观两个爸爸下棋,电视机上直播的春晚正花团锦簇的一团热闹。可他眼角的余光总是忍不住向餐厅飘过去,齐天正捏着一个五角的硬币:“这可是我妈精挑细选的,在家已经洗干净了,看看今天谁最有福气!”
边笑,边凑去陈冰耳边耳语,被陈冰捣了一胳膊肘。
两个妈妈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抿嘴笑了一下。
陈炽心头滞阻,实在待不下去,找了个借口回自己屋。
直到房门被敲响,是陈冰:“小虎哥,出来吃饺子了。”
大年夜的饺子按风俗要到凌晨后吃,不过他实在没胃口:“先前吃的太撑,吃不下了。先睡了,你们吃吧。”
陈炽恍惚是睡了一觉,伴着午夜窗外遍地响的鞭炮声,睡的一脖子的汗。他醒过来不知道几点,只觉外面一切都静了下来。
推开门走出去,餐厅的灯还亮着。桌上一盘东西被扣着盘子,沙发上歪着个影子,听到他的动静,迷迷瞪瞪撑起半个身子。
是陈冰。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陈炽瞧了眼墙上的表,凌晨三点半。
“怎么睡在这里?”
“看春晚来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站在那里:“回屋吧,容易着凉。”
她抬起头来看他,头发睡的乱蓬蓬的,眼睛带着刚睡醒的呆萌:“饿了吗?我妈给留了饺子。”
“不饿。”
“我饿了,一起吃吧。这是年夜饺子,怎么都得吃一点。”
于是两个人围着一盘饺子坐下来,她还是很困的样子,点头哈脑的,拿胳膊支着摇摇欲坠的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陈炽心情突然变好了。
他只拿了一双筷子,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
又一个饺子递在嘴边,陈冰低头看了一眼:“我吃饱了,你吃。”
“这才吃了几个,不是饿了吗?”陈炽揉了把她的脑袋,顺手把饺子塞自己嘴里。
然后,几乎是牙齿咬到金属的同时,他看见她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他低头,很怕自己也会忍不住笑出来。
然后,故作镇定的吐出那枚五角硬币。
“我说一晚上谁都没吃到呢,原来在你这。”
陈冰人笑嘻嘻的,蹦起来,伸着懒腰去睡觉。
一盘饺子下肚,胃和心似乎都满意了不少。陈炽在厨房洗盘子,那枚五角的硬币从指缝溜出来,在指尖翻来覆去。他细细把它洗干净,拿纸巾拭干水分,指肚抚摸着上面凹凸的纹路,然后,捏回自己的手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