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孤零零的土坟前,男子弯腰清理着周围的枯枝落叶,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诉说着什么,眼底满是说不出的温柔。
“咳”
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男子却仿佛浑然未觉,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定格在某一处方向。
那是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穿梭在花丛间嬉戏玩耍,小家伙胆子大得很,煽动着一双美丽的翅膀,飞到男子近前,飘在空中翩翩起舞。
嘴角轻扬,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男子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了一根食指,彩蝶宛若一只快乐的小精灵,绕着眼前的人儿兜了几个圈子,最后乖巧的飘落在手指上。
阳光下,微风中,一人,一蝶,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如果时间可以停留,或许这一刻是个不的选择。
喀嚓!
冥冥之中,一声颤音传来,像是尘封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乱古大陆,凡合道境以上强者皆心有所感,纷纷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全部微微躬身,以表敬意。
苍天之上,一尊厚重古老的石门赫然矗立在虚空中,充满了岁月的气息,所有人都知道,洛天尊要证道了。
天地朽而我不朽,日月灭而我不灭!
“世间有善恶,人心分黑白,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说争便是罪,小家伙,你也该离开了,记得以后不要轻易靠近任何人,会受伤的。”
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仙音阵阵,清香袅袅。
九十九道石质阶梯自苍穹深处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男子的脚下才算止住,虚空中生长出一株又一株道莲,大地上神泉汨汨而涌,茫茫道气简直要淹没此地。
“登天路,入道门,得永生,师尊,您的伤有救了!”
人未至,一道急冲冲的声音便先传了过来,虚空如同湖面一般荡漾起涟漪,随即,几道身影陆续走了出来。
张百忍,蝶衣,小阿楚,千墨雪,李枫浩,阿弥陀佛,武疯子,七杀。
“长生啊…”
男子一步踏出,斗转星移,横跨不知几万里,他负手而立,站在石门前久久未动,脸上悲喜,看不出任何表情,犹如一潭死水,令人捉摸不透。
“师尊?”
“百年一日,傻徒弟,你有多少个百年,可以为蝶衣续命?”
一袭青衣风自动,满头白发用一根布带随意的束在脑后,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张百忍这才发现,今日的师尊比以往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味道,似乎,是解脱。
与此同时,张百忍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他被禁锢了,愈发证实他心中的不安。
“师尊,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刀山火海黄泉九幽,徒儿不怕,怨悔!”
一声轻叹,男子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哭哭啼啼抹鼻子的小不点,如今已然是鬓边有了白发,岁月,在不经意间悄声息的流淌而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很庆幸,庆幸这破老天让你遇上了一个好姑娘,至少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感谢它的,傻徒儿,这是唯一可以救蝶衣的机会,也是为师能帮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啊,师尊你放开我,就算永坠九幽,徒儿也要留在您的身边,师尊您不能丢下我啊。”
张百忍,曾经这个力压真魔,连镇世人皇都不曾令他折腰的男子,此时此刻哭得竟像个孩子,撕心裂肺,绝望助。
双????????????拳握得咔咔作响,他欲挣脱,一身道行运转到极颠,奈何,他办不到。
“痴儿…”
目光一转,迎上了一双清澈如水般的眸子,没有丝毫躲闪,女子轻轻跪下双膝:“蝶衣,愿与百忍共赴黄泉,侍奉师尊师娘左右!”
男子摇了摇头,道:“傻孩子,我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你们的路不过才刚刚开始,为师的悲剧决不能再发生在你们两个身上,照顾好百忍,有你在,我放心。”
大道多孤,太上忘情,成仙路上堆白骨,要这长生有何用,男子眸光若冷电,竟是一脚踹向了那尊数人梦寐以求的道门。
“去泥玛的长生”
轰!
捅破天了,一道惊雷骤然劈下,风云色变,大道隆隆而鸣,毁灭的气息浩荡十方,整片天地都在因此而震动,众生颤栗。
“墨雪姐姐,大哥哥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了,你叫他回来好不好?”
一种强烈的不安,仿佛有比珍贵的事物,要永久的在自己身边消失一样,小阿楚虽然年纪尚幼,有些事还不太能明白,但心底的波澜还是能分清的,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拉拽着墨雪仙子的衣角,仰起头,踮着脚,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泪花在眼眶中打晃。
“姬师伯走了,梦蝶姐姐也走了,如今天魔已除,我还有什么理由,再留住这个男人。”千墨雪一双玉手紧紧捂住胸口,神情哀伤,如果不是蝶衣在旁搀扶,恐怕早就跌倒在地。
李枫浩背后长剑铮铮而鸣,似有冲天之意,他轻拍剑身,透着几许苍凉:“这一战,我们帮不了他,也不能帮他,你明白吗?”
“愧于天,愧于地,愧于心,没有他不能斩的,也没有他不敢斩的,这不正是我们所认识的霸刀洛青衣,也只有他,敢这般疯狂,与他同生在一个时代,本就是一种悲哀,却也是战某一生最大的荣幸。”
七杀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狠狠惯了两口:“一个洛青衣,压得世上人敢称尊啊!”
“阿弥陀佛,苦海涯,洛天尊渡了天下人,可这茫茫天地间能渡洛兄上岸者,唯有一人,只可惜…”
几人默然,遥望着那座毫不起眼的小土包,一时间,鸦雀声。
一颗凡心,洗净纤尘,一柄霸刀,争渡红尘,不问长生,不为成仙,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有你的地方,便是净土。
梦蝶已故,青衣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