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重夜深,花影婆娑。琓珠凝视着自己身前的幽池,他有一双暗蓝sE的眼睛,在这漆黑夜幕之中,更显得幽蓝、诡异。
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雾气令琓珠蹙了眉,眯起眼睛,喃声道:「我见过你……你是王煜的义弟。」
「义弟?」幽池失笑一声,「能为七皇子斩妖除魔、保全城池,倒也只有手足才能够心甘情愿了。」
琓珠听懂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看来,你与王煜之间有过承诺。」而且,他竟能在如此深夜只身一人来到皇子府,必然不是寻常之辈,琓珠便冷声问:「你究竟是什麽人?」
「你听闻过降魔人吗?」幽池举起手中长剑,一双幽蓝sE的眼睛打量着夜sE中寒光b人的剑身,他探手轻弹,剑身发出「铮」地一声长鸣,「降魔人游历四方,杀过最残暴的狼,取过狐妖的心脏,催陷入执念中的厉鬼投胎转生,也惩罚过忘恩负义的凡夫俗子。」说罢,他看向琓珠:「只要我愿意,就能看穿凡人的心思,唯独你,我看不透你的前尘与来世,你与常人不同。」
琓珠不禁骇然笑道:「必定是因为我的心已被蛊毒吞噬,蒙上了厚重黑雾,就算神仙下凡,也未必能解此毒了。」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连累临翊兄?」
「世间情Ai,讲的是一个你情我愿,你又算什麽来头,非要bAng打鸳鸯呢?」
幽池冷下眼神,反手握住长剑,直指琓珠:「若没有了你,临翊兄便能顺畅地度过此生,我便能从他的身上找到我要的一切——只要除去你这障碍。」话音落下,幽池便飞快地持剑刺向琓珠。其速惊人,令琓珠艰难地纵身一跃,总算是躲开一击,谁知还没等站定,幽池已然出现在她身後,手中剑刃横在她颈前,贴近她耳边漠然道:「看来你再如何骁勇狠辣,也还是不敌我降魔人。」
琓珠受到激将,愤怒地猛一转身,试图探手去掏幽池心脏。谁知幽池早就料到她会有如此行径,手中长剑一转,剑刃当即砍中她腕,血浆飞溅,险些砍掉了整只手。她仓皇逃开,右手血流不止,还好她反应灵敏,才能保全筋骨。
而幽池在这时将长剑举过头顶,口中低念咒语,长剑竟幻化成了长弓,三只幽蓝sE的光箭搭在弦上,对准了琓珠x膛。
而看到这副模样的王煜,幽池也於心不忍,他到底是放下了手中佩剑,转头对鹿灵说:「我们走。」
鹿灵心下大喜,赶忙跑向幽池随他离开,琓珠则是盯着他二人远去的背影,眼里蕴藏杀意。
谁知她刚一站起身,王煜便忽然对她道:「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有过的约定吗?」
琓珠困惑地看向他。怎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个?
王煜深深x1进一口气,垂了垂眼,拼命地压制着心口难忍的痛楚:「我说过要与你一同去骑马,去S猎,我还从未带你去看过赦国的神山……我父皇在我小时候总说,若是遇见了心Ai的nV子,就要带她去看一次赦神山,喝一次赦神泉……」话到此处,王煜抬起头,凝视着琓珠的眼睛:「去牵马吧,随我一起去神山。」
他是把她曾经的请求放在心上的。
尽管此番前往神山,并法得到玉石,可琓珠还是欣然应下。
她甚至於他同乘一匹马,只因他身子尚且不适,她不想他累了T力。王煜不由轻笑:「看来,你心中也是记挂於我的。」
琓珠没回话,只是为他整理了一下喉结下的凤纹铜扣。而後,他率先翻身上马,再将她拉上马背,坐於他身前。
一路出了皇子府,出了长街,进了山林,天际已开始隐隐泛白,微薄的朝yAn从云层後头浮现。
虽是琓珠手持缰绳,可王煜在中途将其抢了过来,他自是熟悉此处地势,便迎空一甩,烈马长云几乎飞驰在山林之中,令琓珠感到耳边风声呼啸,头顶树荫也哗哗闪动。
很快便来到了树林深处,巨树丛生的林中,地势迷乱,高草疯涨,柔软而高壮。
夜风吹拂,荡起一波又一波的Y绿长浪,散发出的是一GU清冷的幽凉之气。
直到长云停在了山脚下头,王煜也顺势勒住了缰绳,琓珠抬头看向上空——
惊觉此山浩瀚如海,峦峰相连,山巅更是耸入云层,仿佛通天高塔。
「这便是赦国神山?」她喃喃低语。
王煜翻山下马,探出手去,将她抱了下来。
这令琓珠心生不满,抵触地说了句:「我自己可以。」
王煜充耳不闻,只管放她到地上,再将马缰拴在一旁的树g。
也许是神山下的雾气洗涤了他身的蛊毒,这会儿光景,他已然舒适了不少,思绪也逐渐清晰,便转手牵住琓珠,向山腰处前去。
他便有了底气一般,更为靠近他一些,低下脖颈,唇几乎是贴在她耳边:「我还要,等多久?」
琓珠下意识地侧过身形,顺着来时的路准备下山:「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结果还没等走出一步,就被王煜拽住了手臂。用力一扯,她就回到了他身前。
二人近在咫尺,山林中碎风徐徐,幽幽花香,潺潺水音。
她的腰身几乎与他严丝合缝,心跳声极为混乱,究竟是谁的,却也辩不仔细,她还是要维持着朱辞教过她的伎俩——哪怕在这一刻,她已经有些意乱情迷,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局面。
「兰yAnSi了。」王煜的唇磨蹭着她脸颊,暗哑着嗓子,「皇子妃的位置,还人属意。」
这包含着权y与1NgyU的言辞令琓珠开始神志不清,她眼神迷蒙地低下头,还想再说拒绝的话,可身T已经发软,再加上他大手一抬,她下巴抬起,嘴唇压下来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个吻很长,长到周遭的声音都不见了去向,天地之间旋转且空旷,云海浮在头顶,仙雾弥漫脚下,耳边「咚——」一声响,琓珠睁了睁眼,才发现自己倒在了他的藤床上。
王煜伏身而来,他双臂撑在她两侧,将她囚困於他身下,望着她的眼神柔情似水,他问她:「你也是对我有意的,是不是?」
已经到了如此关头,他还在担心自己没有抓住她的心。
花花红尘,人心贪婪,既要身子,又要得心,仿佛少了一样,都要终日惶恐不安。
琓珠是因他担忧、不安的语气才心软、动摇,所以这一次,她没有推开他,手心抵在他x膛,被他一把按下,反扣在藤床。
五指交缠,喉间燥热,瀑布下生长着一丛鲜红sE的野花,长年被水珠浇打,却也美YAn非凡。
耳边鸟鸣声吵。
当琓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头已高挂於天。
她醒了醒神,看向四周,山林繁茂,满眼幽绿。
窸窸窣窣的声响引她望向藤床前方,王煜正在穿戴衣衫,他背对着她,俐落的动作显得有几分冷漠。
琓珠心里有些困惑,便没有做声。
王煜在这时抬了抬头,他知道她醒了,便沉声说道:「陈大人,请你明日带兵前往乌骓国,向赫兰帝借兵十万。」
琓珠蹙了眉,「乌骓国?」
王煜负手而站,仍旧是没有转过身来,「你可还记得我大婚当日,列国受邀而来,却只有一国帝王参加了府上晚宴吗?」
琓珠点点头:「记得,除去花江已被吞并,余下五国里有四国君主都连夜离开,只有乌骓国的赫兰帝……」
「我承诺过他,一旦我成为赦新帝,便会分割一半领土给乌骓。」
「便是你吞并花江国的那一部分?」
「没。」王煜顿了顿,再道:「赫兰帝也许诺我,会借兵於我来巩固尚未实现的皇权,在登基当天,一定会有人企图要我X命,而赦国的兵力也分散在各个领域,既要挟制朝臣,又要镇压余党,我需要新的兵力来扩充军营。而眼下,我能信任的只有你。」
琓珠却隐隐地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她不安道:「你答应过我的,在你登基当天会带我来神山见证——」
话未说完,王煜已转过身形,他漠然注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我今日,不是已经带你来过神山了吗?」
琓珠愣了愣,脑中忽然轰然坍塌,她不敢置信道:「所以你才说皇子妃的位置尚且人属意……你在诱导我……你、你竟和我耍弄心计!」
「心计?」王煜冷笑一声,俯下身凑近琓珠,捏住她下巴,略带痛心与哀伤地对她说:「我的琓珠,一直在耍弄心计的人,不是我吧?」
琓珠哽咽。
王煜仍旧怜惜地望着她,叹道:「你放心,过去的事情我不会问你,但你要想证明你对我的真心,就要听我这次——去乌骓国得到赫兰帝的信任,我会伺机攻入乌骓占领城池,你借到的十万兵力将会助我一统大业。」
琓珠怨恨地看着他,王煜奈地松开手,他站起身来,低声道:「你能为朱辞来蛊惑我,为什麽不能为我去蛊惑赫兰帝呢?」
提及朱辞二字,琓珠神sE惊慌,他……竟知道朱辞与她之间的事情。
「原来你全部都知道……那为何——」
为何还把这样一株危险的毒花留在身边?
「我不知道。」王煜皱了皱眉头,他的确不清楚该如何定义自己对琓珠的感觉,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愫。唯一清楚的是,在家国存亡之间,他身为即将登基的新帝,有着保护皇位与苍生的职责,他决不能让赦国走上和花江国一样的下场,所以……「倘若你Ai我,就该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哪怕认同你把我送给别人?」琓珠痛心疾首。
王煜却道:「我没有把你送给任何人,你始终是我王煜的,非是——我们一起来一统山河罢了。琓珠,我向你保证,带事成之後,你将是赦国唯一的王后。」
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