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小,云遮残月。
王煜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的幽池——他一挥剑身,洒落血水,转而去踩碎那妖兽的脑袋,令其躯T顷刻间灰飞烟灭。
「看来是赦国的妖怪跑来了花江。」幽池擦拭着剑身,喃喃低语道:「也罢,妖怪本就是趋附残骸,花江国已经落魄,自然会引来万妖塔中的妖物。怕是那塔一日不封印,人间便一日不太平。」
王煜则是从雨水中爬起身来,他心有不悦,SiSi地盯住幽池,冷声问道:「幽池弟,你好像总是能够找到我在何处,那次茶楼相见,还有这一次救我脱离险境,你仿佛对我的行踪了若指掌。」
幽池并没说出自己有想从他身上得到的资讯,但他还是要向王煜坦言另外一个事实,便转过身来,直言道:「因为,临翊兄的全身都散发着一GU蛊毒之气,循着这气息,自然可以将你找到。在我眼中,气息是流动的,尤其是你身上的这种鬼气。」
王煜当即蹙眉,愠怒地挥手斥责:「蛊毒鬼气?我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麽!」
幽池却心平气和地提点他:「临翊兄,恕我多嘴,你血统高贵,自是不可与受蛊毒侵身之人太过亲近。一旦动情,蛊毒是会染心的,这种染并非是传染,而是同化,一旦你的七情被蛊毒之人蛊惑,那你就会替蛊毒之人分担她的蛊毒之痛了。」
王煜一怔,猛地想起自己这次前来花江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要为琓珠到巫月山寻找缓解蛊毒的药草吗?
思及此,他感到狐疑地打量着幽池,沉声问道:「你为什麽会清楚这些?降魔人竟能窥探人心不成?」
幽池叹道:「降魔人自是可以窥探人心,可唯独临翊兄和她,我看不到你们的心。」
王煜的眉头蹙得更深,他咬紧牙关,言辞不满:「幽池,你不要以为自己为我斩妖有功,就可以试探我的底线,我能赏你,就能惩你。你便不要试图对我的私事指手画脚,要记得自己是怎样的身份。」
幽池并不会因王煜的讥讽而感到气恼。
他只是觉得几日不见,王煜清瘦了不少,眼窝略微深陷,仿佛休息的极差,整个人竟流露出颓唐之感,全然不似当日初次的意气风发。
这令幽池心中泛起一GU说不出的凄楚,声音也有些暗哑:「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
王煜不懂他话中寓意,只觉他是要阻拦自己,便放下狠话:「你只需要为我降魔除妖,直到赦国内连一只妖怪的尾巴都找不到,届时,我定会让你的後世也享锦衣玉食。至於旁的,你休要多嘴,也莫要Ha手,即便我要替她承受蛊毒,又有何不可?」
幽池像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话。
他弯下眼角,怜悯他道:「临翊兄,凡人是法与神抗争的,能下蛊毒的人,非神即仙,你身为凡人,绝胜算。」
王煜不满他的说法,轻蔑地冷哼道:「待我登基成帝,自会列入仙门,区区下过蛊毒的小仙,怎可与我同日而语?」说罢,王煜便转身y走,幽池急切地向前一步,喊住了他。
「巫月山的药草治标不治本,只会麻痹蛊毒,并加重病情!」
见王煜不肯停下脚步,幽池终於道出:「她在迷惑你,她甚至在骗你,临翊兄,你不能自毁前路!」
这一次,王煜到底是停下了身形,他微微侧脸,却是丢给幽池一句:「人世红尘,皆有个你情我愿,水火情,阻拦不住,人心,亦如此。」他话音落下,疾步离去。
幽池不能理解他所谓的人心与1NgyU,对於幽池来说,自己才刚找回部分七情,实在是不能T会王煜心境。
他只知王煜身边的蛊毒之人心思不纯、诡计多端,也怕王煜意乱情迷、难以渡劫,更怕自己想要从王煜身上的得到的线索因意外而中断……
幽池深深叹息,抬头看向雨夜暮sE,天际一抹玉白隐隐浮现,已是五更天了。
而正如幽池所担心的那般,王煜的确是走火入魔。
他情魔缠心,早已迷了双眼。
甚至於说,他根本就不在乎琓珠是男是nV。
他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而她是少年郎也好,是nV儿身也好,他都不关心,他就是想和她亲近罢了。
且那日,他将巫月山的翠星草带回来交由下人煎煮後,才发现那翠星草是毒草。
他双手接触了那草,导致头晕目眩、T力不支,扶着门柱回到书房,他额角已有细密的汗水渗出。
已为琓珠服药的侍nV途径此处,她二人见王煜瘫在门旁,立即不知所措,忙问:「皇、皇子,你没事吧?我……我去叫人来!」
王煜不准,他沉沉吐息,试图调整自己T内的气的走向,命她道:「不过是连夜劳累,休要惊动旁人,你们扶我进去。」
两名侍nV立即照做,一左一右地将王煜架回到了书房,又伺候他坐到狼头椅上,正踌躇着要不要告诉皇子妃时,王煜气若游丝地问道:「她醒了吗?」
侍nV困惑地面面相觑:「谁?」
「她。」王煜叹道:「琓珠。」
侍nV们连忙应声:「回皇子,陈大人才刚服下药汤,这会儿还在睡着。」虽然侍nV不知道琓珠发生了什麽,可她们聪慧,从王煜的神sE中察觉出了担忧,便极为懂事理地补充道:「但陈大人的面sE看上去有了红润,奴婢想……陈大人应该是不打紧了。」
听了这话,王煜似乎也放心下来,他点点头,摆手遣退侍nV,很快又提醒一句:「她醒了之便来告知我,且不可惊动她,我会亲自去看她。」
侍nV们顺从地领命,余光瞥见王煜似是睡去,她们便关了房门,悄悄退下。
期间小声议论着:「皇子对那位陈大人可真是好,从不曾将皇子对皇子妃这样用心,而这才新婚隔日,皇子竟然都不回去新房,反要去睡书房……」
「我听管着马厩的阿周说,皇子昨夜是从陈大人房里出来的,吓了他好一跳呢。」
「士兵们也曾私下说起皇子和陈大人的关系,总归……是不太像男人之间该有的样子。」
「呵,陈大人是长得俏丽,bnV人都美呢。皇子说到底也是个男人嘛,见到美sE,哪还会管是男是nV呢。」
「你很懂啊?」
两个侍nV笑嘻嘻地跑开,全然没有注意到兰yAn的房门虚掩着,一只充满怨恨的眼睛盯着侍nV们的背影,彻夜眠的眼球上布满了凄楚的血丝。
她只需要nV扮男装就行了,很多穷人家的姑娘都这麽g。
於是,在10岁那年,她想在参军前为家人囤过过冬的山菜,便跑到花江国最高最巍峨的巫月山上寻野果、野兔。
她7岁起就奔走在山林间,赤脚跑得都b野狼快,再加上身材小巧、反应敏捷,她总是可以徒手抓到野兔与山J。
结果那日在巫月山,她看到了一颗长满了金果子的神树,通身金光,价值连城。
她如获珍宝,贪婪地不停摘果子,没想到却惹怒了守护神树的山妖,他如厉鬼般吼叫着现身,一脚将她踩在地上,又自称是仙人,怒斥琓珠破坏了天庭安排他守着的神树。
为了惩戒,他便以掌穿透她的心口,翻转了几下,痛得琓珠撕心裂肺地呼喊,可却没Si,只因那山妖将蛊毒放进了琓珠的心脏,那便是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恶惩。
蛊毒会导致心魔缠身,每当发作之时,都如万蚁食心,令琓珠疼痛昏厥、生不如Si。
而为了解除山妖的蛊毒,她一直奔走在市井中寻解药,且蛊毒每发作一次,她身上如枯藤般的纹路就多一层,到最後将会渐渐淹没她全身,必Si疑。
她也曾数次地恳求山妖放她一命,只要将解药给她,她愿意做一切事来弥补自己的过。
山妖却道:「你贪婪度,本可以摘下一颗果子就离开这山,只一颗,足以让你全家衣食忧。可你偏要毁了整棵神树,恨不得连树根都砍了带走,你要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哪日天庭降祸於我,你又能替我拦下吗?守树是我失职,摘果是你恶念,天庭惩我,我必受,而我惩你,你也要领罚。」
就好像她已经不是人,也不是妖,更不是仙,是一种诡异、恐怖却b强大的存在。杀人、屠禽、将从前那些欺负过弟妹的流氓打得四肢尽废……她在贫民窟中野蛮厮杀,为自己,为家人。
13岁时,花江国的三皇子朱辞微服游街,意见误入贫民窟,被一群贼人围困,是她身手敏捷、手掏人心,解救了三皇子。
那便是她因果的转机。
朱辞见她身材瘦小,却狠毒娇俏,自是十分惊异,便买她回g0ng,还给了她家里一笔大钱。
家人至此搬离了贫民窟,住上了大宅,而琓珠也从此成了朱辞最为宠Ai的贴身护卫。
朱辞要她nV扮男装,这样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又把她当成卧底来培养训练,教会她行事狠绝、杀人不眨眼,同时又保持着灵动可Ai,善於撒谎,周旋在许多男人之间。
朱辞很喜欢她,男人们也都喜欢她,琓珠得到了朱辞的夸赞,他说:「我将你调教成这般绝sE,论是何等铁石心肠的男人,都要心甘情愿地为你掏心挖肺。」
随着时间推移,她历练得更为老辣,既能亲密交往,又能及时H0U身,已然是不会动情的了。
她作为人类的心,仿佛从被山妖种下蛊毒的那一刻,就已经Si了。
但每当蛊毒引发心魔发作,她仍旧会痛不y生。
朱辞会为了她命人去巫月山找翠星草缓解痛苦,可那些士兵统统有去回,不知是他们太弱,还是山妖恨绝了打扰那座山的不速之客。
「如此下去,绝非长久之计。」朱辞手中摺扇掀开她背上衣衫,露出触目惊心的藤蔓纹路,蹙眉道:「你很快就会被这蛊毒连累而Si了。」
琓珠听见朱辞轻叹一声,以为自己会被他抛弃——
她很怕他会将她视作用的人,她只知自己的人生除了为他效力,再别他用,一旦他将她踹开,那她就只是具等Si的行屍走r0U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