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弦响,伴随着凄厉的破空之声,那点寒芒瞬间越过不足三丈的距离,准确地射中了黎震的胸口。
黎震整个人就像被一股巨力重重地击打在身上,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离开地面,跌入了秦淮河中。
陡门桥上的人影开始缓缓后退,梁叛在树后等了片刻,等那些人终于退尽了,他才从树后出来,一猫腰,迅速跟了上去。
那些人撤退很快,当梁叛赶到陡门桥的时候,路上已经没有了半点人影。
梁叛身上没带兵刃,也不敢贸然深入,只好暂时退回去。
他走向秦淮河,去寻找黎震的尸体。
谁知他刚走到河边,却见一个人湿漉漉地从河里爬了上来,胸口还插着半截羽箭。
那人好似喝醉了一般,歪歪倒倒地向梁叛走来。
梁叛连忙走过去扶住他,低声道:“黎县尉,你怎样?”
“梁叛……”
黎震说了这两个字,突然呕出一口鲜血,扑通一声倒了下来。
梁叛蹲下身,伸手去摸他的颈侧动脉,脉象已然极其微弱。
黎震又呕出两口血,喉咙里“咯咯咯”地吐着血泡,忽然抓住梁叛的手臂,强撑着挺了一挺身子,嘶声道:“新街口、刘军师桥……”
然后重重栽回地面,就此气绝了。
这一夜不光张守拙没睡,上元知县栾琦也是一夜没睡。
一直骑在墙上观望的应天知府陶传,也没睡着。
因为事情终于闹大了,应天府死了一个官。
江宁县尉黎震,在三山街被人当街一箭射死。
梁叛也没睡好,他白天已经睡了整整一下午,从回到家到子时末刻,他都没有半点睡意。
终于在后半夜,勉强睡了过去。
第二天六点左右,梁叛准时睁开眼,恰好门外响起了两重一轻的敲门声。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走过去开门。
一开门,门外凑过来一张笑嘻嘻的脸:“大哥,上差啊!”
梁叛一个恍惚间,以为外面竟是小铁来了,可是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小六子那张憨憨的大脸。
“你起得倒早。”梁叛拍拍他的脑袋,把他让进院里。
小六子进了门,四下里看看这个院子,有点感慨地说:“大哥,我听说避驾营这里要拆了,你这院子是住一天少一天罢?”
梁叛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说:“是啊,总算不用住这破院子了。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小六子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两口,将那水瓢扔回缸里,说道:“是这,我昨天路过长干里,碰到王班头的儿子王敦,他托我问你,他爹几时能办白事下葬。”
梁叛奈摇头,王班头这个事还没个了结,海捕文书是发下去了,抓住犯人依旧是没影的事儿。
不过这个王敦也太……太老实了些。
“回头我找他舅舅说一下,这事还是他们家直接问刑房的好,我只管抓贼,别人家办丧下葬我哪里管得着?”
六子点点头,又说:“还有件事,昨天驿站的老黄头拿给我一封信,说是有人寄给你的,让我带来给你。”
他说着从身上摸出那封信来,递给了梁叛。
梁叛接过那封轻飘飘的信,挑开封口,取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封加密信!
因为吕致远之死而中断的加密信,又重新开始发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