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Si水也没关系，哪怕已经不再被母亲Ai着也没关系，只要他还有妹妹，论生活在什么样的生活里他都心满意足。人活着总要有些盼头，而他的盼头就是她。

小孩子长得真快。感觉前几天还拽着自己的手跌跌撞撞学走路，今天就已经带着红领巾满院子跑了。上小学后的安以瑶X子更加活泼。长得好看还学习好，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喜欢她。每天放学回来，妹妹都会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一天里发生的有趣事。

他也曾担心过和外人接触逐渐变多会让自己和妹妹疏远，事实却证明一切都只是他在自寻烦恼。妹妹非但没有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反而还从其他同学那里学了一堆“油嘴滑舌”，隔三差五就把他当做恶作剧对象，抱着他笑嘻嘻说些闹着玩的告白情话。

小孩子的告白没必要当真，多半是在模仿电视剧里的人物进行的游戏。邻居家的李果看到小姑娘就说要封为自己的妃子，他妹妹口中那些估计也是这样，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忘得一g二净。虽然这些的确如他想的那样，安以瑶升入初中时就把这些羞耻过往忘得一g二净，但安以卿不知道的是这些话妹妹只对自己一个人说过。

就算知道是玩笑，听到心里时他还是觉得开心。特别是她有次看完电视剧后，模仿剧中男nV主角的夸张语调，故作深情却很滑稽地对他说：

“我一岁的时候喜欢哥哥，三岁的时候喜欢哥哥，五岁的时候是喜欢哥哥，今年我九岁了，但心里最喜欢的人还是哥哥。说明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等我成年，甚至长到七八十岁肯定还是喜欢哥哥。”

“哥哥呢？哥哥是不是和我一样？肯定和我一样，毕竟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听得他又语又好笑，指尖戳着她的额头笑着说她，“怎么都上了小学还那么幼稚？还说什么缘分，我可是你亲哥。没点缘分怎么做你哥？”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他听了后还是很高兴的。

每当回想起父亲出事前那段日子，一切都美好到宛如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变故发生在他上高中时的某天。

那天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他还和往常一样将妹妹送到校门口后，挤在早高峰拥挤的公交上慢悠悠向学校驶去。步入青春期后的他还和小时候一样优秀，轻轻松松就考取市里排名前三的重点学校。美中不足的就是买不起自行车的他，每天都要承受早晚两次高峰人群的挤压。

今天早上也是如此，只不过运气还要再差一点，上学的路上竟然一路红灯。当挤在人群中的他一遍又一遍看着手表，哀叹今天真是倒霉的时候，可能不会想到这是冥冥之中对他接下来人生的暗示。

那天他并没有迟到。虽然b平时晚到学校不少，但还是足够让他踩着上课铃冲进班级。放下书包时的他在心中庆幸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却没想到这真的是接连不断不幸中唯一的幸运。

早读、收作业、课前起立问好、听课、下课、早C，一项接一项进行的是平淡枯燥的日常。如果不是下午上课时老师一脸严肃叫他去办公室，他也许就能在这样不断循环往复的日常中抵达普通人的未来。

父亲出了车祸。

电话中呜咽着的母亲断断续续说出的话语中藏着不难辨出的焦急，那时的他以为母亲是在担心医药费。赶到医院后才知道原来父亲那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生Si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等到他赶到医院，看见的是父亲的尸T停在角落，而母亲抱着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妹妹哭得近乎昏厥。

太突然了，一切都太突然了。

甚至还没从父亲车祸离世这个意外中反应过来，就看着父亲被推进火葬场的焚化炉。这一切让母亲和兄妹俩一样猝不及防，手足措地跟在好心的邻居和父亲生前的同事身后，一步就一步举办着匆忙的葬礼。

一直以来他对父亲都没什么感情，印象里他每天都在外面忙着挣钱，很少问候自己和妹妹。好像和他最多的接触就是在饭桌上，疲惫的父亲坐在桌子对面看着电视麻木地往嘴里塞进食物，是他对成年人生活最初的恐惧。除此之外就没了，本来就不多的记忆随着父亲的尸T一起在那个白天烧得gg净净。

可就算这样，当回家后他在吃饭时看见属于父亲的位置如今已经没有人去坐，以后也不再会有人去做的时候，一种人走茶凉的可奈何还是让他靠在桌子旁呜呜哭了起来。

可能这就是血缘的奇妙吧？

论哪个人在自己心中多关紧要，Si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为他哭上一次。

父突然Si去让猝不及防的他们烦恼于日后的生计，却也Y差yAn让他和母亲和解了。看着母亲跪坐在父亲尸T旁的地上痛不y生模样，他突然觉得也许一切都是自己多想。

其实母亲Ai过父亲？不然也不会为了他哭得这样悲惨。那么她是不是也Ai着自己和妹妹？

母亲在父亲Si后哀嚎了三天，她展现出的前所未有的悲伤让妹妹被吓得只往哥哥怀里钻。试图走上前安慰母亲的他也被“嗷”的一嗓子吓了回去。

做了一辈子莬丝花的母亲没有办法承受住一家之主Si去的噩耗，不断痛哭的她一时间连生活都没办法自理，就连走路也需要儿子的搀扶。当母亲的手颤颤巍巍扶上自己胳膊的那个瞬间，他才猛然发现身为Oga的自己如今也b母亲更加高大。曾经自己眼中宛如神明一般高不可攀的母亲现在是这样的瘦小，甚至让他担心自己一个走路过快，就可能让枯萎了的母亲受伤。

那天晚上的母亲在临睡前论如何都不愿意让兄妹俩离开自己的身旁，哪怕他们再三保证也济于事。最终她在反复摩挲着他们的双手，喃喃自语着他们听不懂的老家土话，才在细微的灯光中沉沉睡去。

看着瑟缩在被子里的母亲依赖自己和年幼妹妹时的可怜模样，一瞬间他原谅了母亲过往所做的全部，甚至决定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母亲。

他们就这样奇迹般地获得了和解。

一家之主的离去让依靠的三个人只能在贫穷中相依为命，但他却从中获得了幸福。哪怕可能吃不饱饭也没关系，哪怕需要他提前辍学打工养家也没关系，这种一家人心芥蒂地生活，让他觉得再大的困难都不足为惧。

然后他就在停止哭泣母亲的支支吾吾中得知原来她哭的不只是父亲Si亡，还因为家里欠了一大笔钱。

“你爸这些年没日没夜上班挣钱就是为了还这笔钱。虽然还了不少，但现在对于咱娘三儿来说依然是笔巨款。”

那的确是笔巨款，哪怕后来他找了黑道的关系帮了自己一把，还让他还了好几年的债。母亲说是父亲年轻时非要逞能自己做生意，结果赔了个JiNg光，还欠了一大笔钱。最要命的是欠债里有找黑道借的高利贷，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利滚利到不敢想象。

每个月家里都要还分期，眼看着下一个还款日就要到了，家里却穷到连明天吃什么都要犯愁。

连学校里的不良少年都没什么接触的他被母亲这番话吓得不知所措，绞尽脑汁也只能犹犹豫豫劝母亲，“实在不行咱们报警吧。”

母亲听了这话后，原本还故作镇定的她直接捂着脸哇哇大哭。

“那群家伙哪里是讲理的人？！”

她又哭又闹抱怨自己命不好，还不忘继续埋怨两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管的丈夫。哭闹到最后她说自己虽然老了，但也不到四十岁，打扮一下也是一个美人。

“为了你们兄妹，当妈的就算把自己卖了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