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发自本能的拒绝了项远的参赛要求。
噢,上帝啊,这是开什么玩笑。
一个心脏上挨了刀的运动员养伤不到五天,就要求参加世界最高水平的中长跑竞技,这一定是愚人节才能有的恶作剧。
令狐洪华与诸葛春早有准备,拿出了伯尔院长开的伤情鉴定单与一封信笺。
诺曼接过信笺一看,的确是老朋友伯尔的字迹。
“老朋友,这个少年给我讲述了一个关于华夏军人的动人故事,我无法拒绝他出院!”
伯尔在信里建议诺曼允许项远参赛,但前提是要在跑道旁随时准备好担架与医生。
另外在结尾处还很幽默的来了一句;
萨尔格伦斯医院三号特护病房在瑞典田径世锦会期间,会一直为这个华夏少年留着房位。
——
6月18号,乌利维球场的天空呈淡蓝色,挂着羊羔一样温驯的白云。
是一个适宜比赛的好日子。
依旧扎着绷带,套着一身红色紧身运动服的项远,终于如愿以偿的踏进了期待已久的赛场!
夹杂在一堆散发着狐臭的黑人选手中出场,这种感觉很奇怪。
阳光开始变得耀眼。
他按工作人员的指引站到7号跑道上,微微有一些晕眩。
四周辽阔无边的看台上,纷纷攘攘的异国观众叫嚷着听不懂的鸟语。
不得不说,这种奇怪的感觉真切而实在。
是隐匿在内心的虚荣吗?
世界最高水平的田径比赛,能站在这里,就已经代表了无上荣光。
这令人不安又沉迷的虚荣啊,让人有种踩在棉花堆里的飘乎。
仿佛只要他释放出压抑在身体深处的力量,就可以踏上梦想之巅,成为主宰这乌利维体育场的皇帝!
不,只要有成功,就肯定要冒失败的风险…
就如同雏鹰决心振翅跃出巢穴的那一刻,要么高高飞起,要么跌落无尽深渊!
阳光越发耀眼。
所有黑人选手都选择戴上了遮阳墨镜。
项远站定在7号跑道上,收摄心神,不再去看四周纷纷扰扰的相机、摄影机。
内外皆空,忘掉伤口处传来的隐隐钝痛…
忘掉母亲的企盼,忘掉小璐姐的依依不舍,忘掉蹇亚男赌气的背影。
也不应理会马老师、梁玲玲、绘美子等人关切的眼神…
一旦踏上跑道,参照物就只应有终点,眼中就只该有前方。
世锦赛又如何,八百米预赛而已,不值得我紧张!
“on your marks!”(各就位)
“啪……”发令枪响。
世锦会男子八百米预赛,第一组8人。
除项远以外,所有的非洲选手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疾蹿而出!
他们要争取第一位,抢占跑到第二圈时的优先变道权…
令狐洪华、诸葛春、马爱华、梁玲玲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东瀛看台处,青野绘美子用双手紧紧的捂住眼睛,只敢在指缝里偷窥…
那道显眼的红色身影动作缓慢,如同一辆链条生锈的古董自行车,歪扭着落在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