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种很少下发到工厂，基本上都是各个实验室，部里的研究院，以及一些排头工厂的专属，甚至是建设专门的工厂，随着项目一起下发的还有项目拨款和项目调度级别，就比如说种蘑菇，这种项目一般都很大，很重要，往往是以会战的形式展开。各个厂子的项目大部分都是第二种，自己立项然后进行申报，上级批准，由各单位自行调度，上级进行协调，调度各单位进行研究，项目资金也是以上级拨付为主，自筹为辅，甚至由上级全额拨付，就比如江南厂自研的万吨水压自由锻机。至于计划外自研项目，基本上都不会太大，自筹经费，自行调度，视项目进度和重要性，上级给予补偿，典型代表就是载重51型二八大杠就是永久的自研项目。

电渣焊机的电路经过第一线电厂整合布置之后，运到了化学三厂，电路是赵鑫一手设计的，但是产品布局赵鑫就干不了了，现在的电子元器件可都是发热大户，布局不好，直接烧给你看，没商量，尤其是电子管，又贵又脆弱。你装个家用电脑还要考虑风道呢，更别说这个东西了。电子管国产之路非常艰难，今年才有一家真正能进行批量性，工业化生产的电子管厂，第一电子管厂，东汉斯援建的，从前年起，部分援建厂开始建设，很多厂子今年上半年都正式投产了。

赵鑫带着一群人，一夜没睡，对整台设备进行各种常规测试，没有进行超负荷测试，这玩意不用试，超负荷先坏的一定是控制电路，在没有备份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试，坏了怎么办，停工？然后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开始基于这一些基础测试，编写第一版使用手册，充满了技术术语，相当晦涩，这玩意压根就不是给工人看的，论最后送到哪个厂进行实装测试，一开始都是技术员和工人一起用，在实践中总结使用经验和使用规范，并且一点点的简化，直到工人能接受为止，这简化出来的第一版就叫做通行版。而且和后世的使用规范一板一眼的不一样，现在的使用规范里面有很多具象的，甚至是使用窍门之类的东西，各个工厂使用的时候，还会根据自己的使用习惯，和自己的使用经验，在通行版的基础上进一步优化，所以，同样的设备，使用手册可能出现几十个版本。国家工办也会专门组织人总结这些版本，总结经验，总结窍门，甚至教训，重新推广，形成新的通行版。没办法，我们没有专门的工业设计人员，没法进行转化，只能大家一点点的摸索。这种行业，需要大量的积累才行，我们也是到了新世纪，才自己培养出了第一批类似的人才。

编写使用规范，并不是赵鑫的强项，所以她获得的一个比较长的宽松时间，赵鑫开始了天天通勤的日子。

赵鑫设计的这套设备是最基础的丝级电渣焊，一般焊接厚度在30毫米到400毫米，这主要是设备限制，理论上应该是焊缝深度没有上限。超过400毫米一般用板级电渣焊。至于小于30毫米倒不是因为焊不了，而是因为不划算，经济性远不如埋弧焊，骑着自行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电渣炉，赵鑫也设计完了，但是不会在化学三厂组装，而是准备直接到钢机二厂去组装，已经有相关单位进行试生产了，原因就是用电紧张，化学三厂的煤化工氨气设备样机也进厂了，厂里的供电能力在供养两个大爹的人同时，实在是养不起一个祖宗了，所以这个耗电量更大的祖宗只能搬出去了。而电渣炉的电路设计更复杂，主要是功率大的太多了，所以线电一厂还在研究怎么布局才能更安全，更耐用，还得更省材料。

这天，厂里大喇叭突然响了，讲真的，化学三厂的广播员，水平一般，话说的干巴巴的，没有激情，一看就是没人帮忙写稿的那种。但是宣布的内容让人一言难尽，夏天到了，为了大家的防暑降温工作，厂里来了一批化学凉鞋，也就是塑料凉鞋，大家下班的时候，去门口领一下。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转眼就是九月初，秋天都快来了，发了一双凉鞋。孩子饿死了，奶来了。剩下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以后医疗政策改了，为了方便医院核算，以后大家去医院，医药费由自己先行垫付，完事之后找厂里报销。

赵鑫知道这件事，是赵芹给她说的，钢机二厂已经早早地完成了改制，对他们影响大一点，但是对于赵鑫所在的化学三厂来说几乎没影响。因为化学三厂的职工就算是生病住院，也是由厂里垫付医药费，但是有影响的是如果家属住院，厂里也会报销一定的比例，这个基准线是三成，如果厂里提留够多的话，可以自行提高，最高不超过五成。这个比起原来的厂里只管自己职工的医药费，可谓是大大的进步。实际上就是公私合营取得了一个相对圆满的成功，所以国家开始给工人发福利了。

但是也不是没有要求的，定点医院，化学三厂的定点医院就是第一医院和人民医院，这都已经是顶尖医院了，影响也不大。但是钢机二厂的影响就比较大了，他们的定点医院是红星厂的厂办医院，除了急诊之外，所有人如果要报销，就必须从厂医院走，去看看，能不能治，治不了转诊，如果自己去其他医院，厂里不管。但是生孩子，一律算急诊。这个制度并不算公平，但是这也是国家为了防止医疗挤兑而想出来的办法，顺便还破坏了那些想泡病号的人的想法。但是想泡病号的人总有办法偷懒，拿刀逼着医生给自己开病假条也不是没人干过。

化学三厂准点下班的人并不多，加班是日常，赵鑫就是个例外。所以赵鑫到了领东西的仓库的时候，是第一个，一进门傻眼了，怎么全是孩子的鞋，有大有小，一例外都是童鞋。也是，这么花哨的东西，大家一般也都是给孩子穿，化学三厂的工作环境，也不适合穿凉鞋，尤其是塑料凉鞋。

“哟，小鑫鑫，来的够早的啊，你多大的脚啊？”看管这个仓库的人换了，换成了一个姓王的老兵，是个话痨加社牛，还特别喜欢学习，全厂的人没有他不认识的，是间谍事件发生后换的。

“王叔，我想拿双38的，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