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峰不禁一愣,不知道于飞莲为何这样问,也想起叶婉清曾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也立刻回答道:“无潮已经离我而去,很快就会返回它原来的世界,我在这世间再无依靠,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你在这个时候来到我身边,我怎么会这样认为?”
于飞莲浅浅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矫情,也等于是看低了无峰。两人就着样在空中寻找许久,虽然速度很慢,但找的却很是仔细,也依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看来我们注定要徒劳无功了,魔君狡猾,受到重创一定会暂时躲藏起来。或需要等到晚上才能重新发现他的踪迹。”
于飞莲这样说,无峰也赞同,但无峰知道,于飞莲并非丧气,也不是想要休息一下,而是心中焦急,虽然表情和语言上都看不出来。无峰也点点头,算是安慰也算是劝说道:“那我们便稍稍修习片刻吧,前面这座高山两侧有两个村庄,人都不少,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守株待兔。”
于飞莲本不打算同意,但看两侧的村镇都不小,村庄之中的街道上车水马龙,都很是热闹,人也很多,这才点头答应了下来。两人在山尖上停下,于飞莲面相高山的西面盘膝而坐,恢复元气,很是专注沉静。无峰则面相山的东面坐下,一边恢复元气,一边在脑中思索,自己对魔君这种怪异的熟悉从何而来。
时间很快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山尖上两人站在一处,看着红霞相伴日落,映红了大地,也映红了两人,让人不禁沉醉。夕阳如火,尽管将坠却仍不灭胸中之火,越是坠落,却越发红艳耀眼,赤焰在天边不屈跳动,尽管越发昏暗,却依然要尝试重回大地。
无峰看过许多次夕阳,却从来没有如此感觉,觉得此刻的夕阳就好像是自己。或许自己终将在无界山上遭受无情的事实打击,却应该像夕阳一样不失心中之志,坚信自己终能熬过漫漫黑夜,然后从回大地,照耀宇宙洪荒。
无峰逐渐沉醉,心脏的跳动节奏随着夕阳缓缓下落的节奏跳动,心中初生的火之源也逐渐暗淡,终于在夕阳下落之后完全熄灭。无峰也黑夜降临的瞬间心神完全沉寂,似乎死去,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气息。
站在一旁的于飞莲也不禁惊讶,却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她知道,无峰陷入了顿悟,或者说是更加玄妙的状态。只要新日初升,无峰也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而醒来,完成一次不可思议的蜕变。但于飞莲知道,这一夜会无比难熬,无峰身上逐渐散发出的旺盛生命力,还有心中那一点不灭的火元,会吸引许多东西前来。
或许是妖兽,或许是鬼修,或者是什么邪道修士,或者就是那夜逃走的魔君,试图抢夺炼化无峰的躯体和魂魄,强行占有无峰的感悟收为己用。
于飞莲无声的离开无峰的身侧,没有带起半点风声,也没有离开太远,就站在无峰身后两丈左右的地方,手握紫霄神剑,替无峰护法。
无峰对外界毫无感知,陷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之中。尽管夕阳已经落下,但在无峰的意识之中,夕阳依然在,只是留存了一点点的边缘,却依然在散发着无尽的光芒,依然抵抗着天道规则,不肯真的隐去。
因为这世界真的需要光明,需要温度,夕阳不坠,暗夜不来,也不会有人在这漆黑的夜中迷失,无端丧命。无峰就看着远处那一点点即将消失的夕阳边缘,心中熄灭的心火之源也在依旧保有着一些温度。好像是一堆灰烬,下面掩藏着点点星火,只要时机成熟,便能再度复燃,照亮需要它照亮的一切,为这寒冷黑夜带来一丝温度。
无峰就这样等待着,于飞莲也在等待,只是无峰在等待日出,于飞莲在等待终会到来的挑战。
一个时辰之后,山尖之下传来阵阵唰唰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凭借着自己的利爪攀着峭壁盘爬上来。忽然有片刻的安静,一个有猎犬大小的黑影忽然从峭壁蹿出,跃上半空,朝着无峰冲了过去。
无峰没有察觉到,于飞莲察觉到了,却没有动,任凭黑影冲向无峰。但这黑影只是到了无峰头顶米许之外,忽然发出了一声尖锐惨叫,浑身皮毛就燃起了火焰。借着火光,可以看出这个黑影只是一直硕大的山鼠,虽然有些道行,却不过百年,灵智初生,却承受不了无峰周身围绕着的无形之火。
于飞莲轻轻挥手,将这只吵人的山鼠打下了山崖,却没有伤及性命,只是掉下去还能不能活,便要看这只鼠妖的造化。有意为恶,便要遭受惩罚,欲取人性命,更要重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兽类为恶或可饶恕一命,却还要看其是否有命。
若是人有意为恶,欲取人性命,那便不能轻易饶恕,因为人本知善恶,弃善从恶,天理不容。
不多时,三个修士结伴而来,远远的看了看无峰和站在一旁的于飞莲,没有轻易靠近,遥遥的躬身告罪之后便离开。这三人不是邪道修士,只是感觉到天地之间的异样波动,来看看热闹。无峰他们不认识,这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认识,但手握神剑的于飞莲许多人都认识,自然不敢来造次。
几人离开,又过了很是安静的一段时间,一直到午夜时分,依然圆满的银月高挂,天地之间也慢慢的升起了一股几乎无处不在的阴寒之力。太阴之力,与太阳之力截然相反,一个致阴致寒,一个致阳致刚,而无峰要觉醒这心火之源,必定要过着太阴之力的一关。
尽管现在还有些太早,因为无峰只是初觉醒心火之源,但早晚也要过这一关,虽有些困难,于飞莲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无峰要面对的,远比这次危机要危险的多,若是撑不过去,导致自身修为受损,那只能说明此刻无峰福缘不足。
午夜时刻片刻即至,分外光明也分外圆润的银月似被无峰吸引,一缕致阴致纯的太阴之力随着月光漂游而下,射在了无峰的头顶。无峰只觉的浑身一冷,眼前的红日边缘红光渐弱,四周的温度也随即降低,尽管看不见,无峰却知道心头灰烬之中那点点星火正在熄灭。
修道者心若死灰,便是万劫不复,心凉血寒,便是行走于人间的魔鬼,行事毫无底线,必然为祸一方。
无峰感受着周围的寒冷,不禁整个蜷缩成了一团,也越发觉得寒冷,心中那一堆余烬也之间变成一片死灰,温度渐失。
在这种危急关头,一般会有什么人出现,或者无峰又想到了什么鼓舞了他,让他可以度过这个难关。但是没有人出现,一直站在无峰身后的于飞莲感觉到无峰的气息逐渐变化,并没有做任何动作。无峰也没有想到什么,因为他能想到的,大概只有一路以来的艰辛和无界山的悲惨遭遇。
当然,无峰还有三个红颜知己,尽管无峰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多少还能给他一些温暖感觉。但无峰就是什么都没有想,独自承受着无限的寒冷,看着心头那一对已然失去温度的余烬,陷入了无尽的寒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