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霆扔掉稿子，低头咒了声“操”，后面还有什么“我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接近凌思南同学身边三米之内”，“一心一意做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恋爱不惹事，全身心为社会主义献身”之类的屁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本来就听得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凌思南，转头看到凌清远背对着他们，头抵墙壁，一下下锤着墙笑得不能自已，忍不住扬起眉压下声音——“清远，你搞什么？”

一旁的蒋东明大概也是第一次看到学生会长这副出格模样，不免震惊，好半天才意识到广播卡壳了，不断招呼顾霆说下去。

顾霆拿起麦，凑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总之好好读书就是了，检讨我真的尽力了，就这样。”说完他就站起身踱到凌清远面前，奈何广播还在继续，他只能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广播室。

广播仓促中断，甚至能听到外面教学楼响起的起哄声，蒋东明赶紧打了个圆场，先插入了一小段音乐，坐在椅子上看向姐弟二人的眼神心有余悸：“凌思南同学，你应该不会也出幺蛾子吧？”

凌思南一脸尴尬，朝他摆摆手，“不会的，我的稿子很正常，而且刚才也不是顾霆的，都是……”

蒋东明还在等她说。

“……”凌思南觉得自己不该补上后面那句，总不能说刚才顾霆的稿子都是自己弟弟写的吧？再次忿忿地瞪了眼身旁的凌清远，才讪讪地应对，“——都是早恋的。”

“哈哈哈哈——”凌清远这次真的在旁边捧腹笑得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蒋东明虽然也觉得有趣，可他不知道个中缘故，见一贯内敛的凌清远仍未恢复正常，忍不住问：“那个……会长今天，是本人吗？”

“不是本人，有事烧纸。”凌清远直起身按着胸口，调整了下脸上抽搐的表情。

语的蒋东明重新调试广播，让凌思南准备。

凌思南深吸了口气，少女温和的声音缓缓在校园内响起。

没多久，不知凌清远和蒋东明说了什么，后者开门出去了。

凌思南的余光瞥见弟弟站到了她身边，俯身看她的稿子。

视野里除了白底黑字的检讨书，就是精白色衬衫袖口，干净的袖子上，嵌着两颗银白色袖扣。

少年的手腕被包裹在衣袖之下，手指颀长皙白，骨节明晰，皮肤薄透得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室内自然光的显色下，手背仿佛泛着淡淡的光晕。

写检讨的方格纸太软了，他拈着检讨书的纸页帮她竖起，让她好念一些。

鼻尖萦绕着衣物柔顺剂的淡淡茶香，凌思南念着念着，思绪都飘到了他身上。

这味道太扰神了。

尤其是耳边还有弟弟均匀的呼吸声。

幸好念的时候，广播里还有很轻的背景乐，让她偶尔的停顿也不至于太突兀。

她慢吞吞念着稿，怎么都控制不住注意力的分散，时不时抬眼，对上清远专注的目光。

琥珀色的眼瞳里，是自己的仓皇。

脸颊越念越热，仿佛自己念的不是检讨书，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文字，明明念的速度愈发拖沓，心脏跳动的频率却异乎寻常地躁动起来。

别看啦。

她在心里想，眼神也不住躲闪。

颊上一抹诱人采撷的红。

午后的广播站，舒缓的背景乐，清和的茶香，少年情愫暗涌的目光，以及……

一抹薄唇落下的温凉。

他轻阖上眼，长长的眉睫搭着她圆润的肌肤，随着呼吸微颤，一下又一下扫过她的粉颊。

带着温度的唇触上来，又热又凉，她分不清。

柔软的，湿润的，绒羽扑落似的，沿着脸蛋往下滑。

凌思南怔住了，手上的稿子都忘记念到了第几行。

他扶着她的椅背，余光瞥了眼纸页，伸指点过其中一段，在她耳畔轻悄地虚着声音低喃：“继续……”

她又期期艾艾地念着检讨，只听得耳边抑不住的笑。

“早恋容易分散人的心神，消磨人的意志。”

——说的真是太对了，她暗戳戳地腹诽。

“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而言，自然应该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去，远离早恋的荼毒。现在我们的心性还不够成熟，这个年纪，并不能真正体会到爱情的美好……”

清远的唇不依不饶，循着她脸颊的线条往下摩挲，唇间呵出的温热气息让她过电似的酥麻发痒。

身体生涩迎合着他的吻，颤栗不已。

她抬手推搡，可是力道微弱，到最后反而变成了欲拒还迎，攀着他胸口的衣襟不放。

呼吸声会不会太大？

广播站的门关好了吗？

刚才的稿子我是不是念行？

脑子里浑浑噩噩想着有的没的，凌思南终于把检讨书念到了最后一行。

“所以我真诚地反省，不会再犯下这样的误，希望同学们也能引以为戒，远离恋爱的觉，谨记自己学生的本分，好好学习，天天向……唔。”

语句落到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凌清远蓦地一手拨开了麦克风，熟稔地关上。

狠狠把她按回了椅背，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