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斯蒂安苦笑着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克利斯蒂安还是决定回到军营中去。午夜的街头空一人，他又不想回到酒馆中。看来今夜与一位美丽的小姐共度良宵留下美好回忆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他准备独自走回海军的军事基地，夜风很冷，他将外套披在了肩膀上。他的运气很好，在小镇的边缘，他看到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在街头卖啤酒。

等他走进了，才发现老人已经睡着了。他衣服也没有脱，躺在货架车後面的躺椅上，用鸭舌帽盖住了脸，也不担心有人偷走他的酒，从帽子底下发出了微微的鼻息声。克利斯蒂安转身想要离开。

「小夥子，是要买酒吗？」老人突然说话了。他移开了盖在脸上的帽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皮肤黝黑，身T健壮，但从身T看根本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摇了摇手上的帽子，熟练地倒上一大杯啤酒，递给了克利斯蒂安。「给，不用钱，」他好爽地笑着，「就当我请你了。」

「谢谢您。」克利斯蒂安接过啤酒，喝了一大口。冰冷的感觉从喉咙一直坠落到胃里。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啤酒，酒的味道很好，甚至b帝都的啤酒味道都要好。他一口气将一大杯啤酒全部喝光，非但没有醉，反而JiNg神焕发起来。

「味道真是不，」克利斯蒂安实事求是地说，「这是什麽牌子的啤酒？」

「你是从城里来的吧？这可不是某个牌子的啤酒。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家传秘方。」

克利斯蒂安好奇地问：「您那个朋友是谁，想必他就是一个有名的人吧？」

老人摇了摇头：「他叫约翰，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夫，他家世世代代都是渔夫。」老人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说：「在他的额头这里有一道刀疤。」

「渔夫？」克利斯蒂安叹了口气，「可惜。」他想起了什麽，追问道：「你说这是您朋友的家传秘方，怎麽反而是您在卖？」

老人突然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看着大海，回答道：「因为我那个朋友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永远地迷失在大海上了。我们约定好，等他退休後，就一起开一家啤酒店。这一等，就是一年。」

「抱歉。」

「不用道歉，这又不是你的。生Si有命，人生就是如此。也许我这吧老骨头也会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间消失。」

克利斯蒂安望向远边的海洋。海水静静地流淌着，月sE映S到海平面上，伴随着海水的流动而波澜起伏。他说：「赛博特一向以平和温柔着称，真的会有人迷失在这片海域上吗？」

注意到老人眼神的克利斯蒂安慌忙道歉：「抱歉，我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是我失言了。」

「没关系，年轻人，」老人说，「保佑你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赛博特是一片温和的海域，在过去的二十年间，发生在这片海域上的事故屈指可数。但是在最近的五年间，却开始有大批渔民在这片海域上失踪了。」

「失踪？」

「是的，不是Si亡，而是失踪。别说人了，就连船的残骸都找不到。这很不正常。如果船是在赛博特上失事，那多多少少会有船的残骸随着洋流冲到海岸上。然而这五年间的失踪事件中，没有哪怕一丝一号的残骸有被发现过。」

克利斯蒂安皱着眉头看着远方的海域：「确实很古怪。」让他感到古怪的不只是找不到失踪的人和船只，而是他身为海军的一员，竟然对这种事一所知。「你们有尝试找海军寻求帮助吗？」

老人点了点头：「开始时我们也去寻找过海军的帮助。但海军冼燃认为，他们的职责是抵抗塞壬的进攻，而不是保护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渔民。更重要的是，那些渔民是失踪，而不是Si亡。海军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是由於C作不当葬身海底了。但我知道，我了解那些人，他们绝不会因为那些幼稚的误而Si去。」

「哦？你认为他们因何失踪？」

老人诡异地指了指海平面。他突然做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你知道吗，最近常常有人听到海面上有人唱歌。」

克利斯蒂安平静地看着老人：「不可能有人在海面上唱歌的。」

「是的，」老人发出了瘮人的笑声，「不可能有‘人’唱歌。」

克利斯蒂安知道了老人的意思。他摇了摇头，不自觉苦笑了一声。他还是丢了几个银币到老人的柜台上，彬彬有礼地说：「打扰您休息了，真是抱歉。」他转身离去。

老人没有收银币，他对着克利斯蒂安离去的背影，大喊着：「你知道吗，传说中它们是在陆地上的。是人类，是人类将它们赶到海里的。它们要回来了，我知道，它们要回来了。」

老人瘮人的笑声在夜空中伴随着Ha0汐地涌动在夜空中回荡。

克利斯蒂安停在了海岸边。距离海军的军事基地大约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他没有走公路，而是走的路堤之下的沙滩。克利斯蒂安不想将难得的假日时光浪费在公路开车上。他决定步行走回基地。

他驻足与海岸边，沿着参差不齐的海岸线一直看向海的深处。海的表面是蓝sE的，他却知道，再往下就是yAn光也照S不到的黑sE。他很清楚海底有的不单单是巨大的压力、穷尽的海水和奇形怪状的鱼。他知道老人说的那个「它们」，究竟是什麽。

这也是东南舰队存在的原因。他们构筑由鱼类构成的钢铁防线，定期排巡逻舰打探巡逻，时不时还与「它们」发生战斗。这些都是为了阻止那种名为「塞壬」的生物来到陆地上。

塞壬，目前帝国境内唯一的一种异族。在帝国的历史书中，塞壬是诞生于海洋之中的异族，种族内只有nVX，人们不知道它们是如何繁殖的，只知道这种生物以人类男X为食，它们会时不时跃出海面，引吭高歌。它们的歌声有着谜一样的魔力，可以引诱人类男X跌入水中从而溺水而亡。这种异族有着神奇的C控水的能力。帝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们赶出了赛博特海域。塞壬聚集的海域被称之为Si海。顾名思义，那是弥漫着Si亡的海域，没有任何人能够从那里活着回来，没有任何人。

这只是塞壬在帝国历史书上的形象。关於这种奇特的异族，民间有很多传说。恰巧，克利斯蒂安也很喜欢这种传说。他知道，人们都说塞壬的nVX并不是想要杀Si人类男X，而是要引诱人类的男X当自己的丈夫。这也是它们一族繁殖的方式，一旦塞壬怀孕，就将人类男X杀掉。每个雌X塞壬的长相都各不相同，但它们的相貌即便是人类中的佼佼者恐怕也难以望其项背，克利斯蒂安听过的最奇特的传说，是说塞壬最初是生活在陆地上的。但是人类大规模屠杀塞壬，塞壬才逃回到了海洋中。克利斯蒂安一向对这个传说嗤之以鼻。人类，屠杀塞壬？那个编造传说的人显然没有见识过塞壬的恐怖。克利斯蒂安至今也法忘记，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亲眼看到自己的朋友被海浪绞成了r0U沫的惨状。这种生物，人类可能屠杀她们吗？

他摇了摇头。自己没有b因为一个卖酒老头的话而动摇。他继续向前走着。

克利斯蒂安突然停住了脚步。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nV人。穿着一身白裙，长的不可思议的头发垂到了地面上。克利斯蒂安看不清她的面貌，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在唱歌。歌词克利斯蒂安感觉很熟悉，却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听过。歌词是这样写的：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克利斯蒂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歌声。他记不起了。nV人的声音有一种难言的魔力。

他的脚不自觉地停在了原地。他隔着数米，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站在原地聆听着nV人的歌声。他仿佛回到了童年。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这可真是奇怪了。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甚至没听过自己的母亲。孤儿院里的人都养成了一种共识，他们从不谈论自己的过去。不论是被抛弃、遗弃或是被人贩子扔到了这家孤儿院里。

nV人停止了歌唱。克利斯蒂安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nV人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来，露出了一张绝美的面容。克利斯蒂安见过很多美丽的nV人，上至帝国的公主，下到青楼里的红尘nV子，她们或高贵典雅，或桀骜难驯，或委曲求全。但她们都b不上眼前的这位nV人。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外貌，那就是「魔力」。她的面容就像有魔法一样，只要看一眼，就从你的心中g走了你的魂。你的眼睛再也难以视线。

更加诡异的事情是，克利斯蒂安对她没有任何一点男nV的喜Ai之情。这个nV人很美，b自己之前见过的任何nV人都要美。夜晚刚过去一半，自己完全可以用自己的魅力去g引这个nV人一起度过漫漫长夜。但他甚至连尝试的想法都没有。他只是觉得，这个nV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面孔很熟悉，歌声也很熟悉。

克利斯蒂安走上前去，说：「真是动听的歌声。」

nV人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难过。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混杂着期望与失望。她回过头，看向了远处的大海。

克利斯蒂安走到她身边麽，同样望向空旷的大海。除了海水，他什麽都没有看到。

「nV士，已经很晚了，介意我送你回家吗？」克利斯蒂安颇有绅士风度地说。

nV人摇了摇头，她没有移开视线：「你没办法送我回家的。」

「你的家在哪？」

nV人回头看向克利斯蒂安，她的视线让克利斯蒂安内心有些发毛。她说：「很久之前，有人跟我说过，群T的聚集处即是我们的家园。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直到後来，我Ai上了一个人，生下了一个孩子。到那时我才知道，家从不存在与某一地点。有Ai人的地方，才是家。」

深更半夜，元月高悬，涛声阵阵。在这种环境下，一个美丽的nV人竟然再跟自己说教家的概念？这种景象实在是太诡异了。克利斯蒂安不置可否地笑笑。nV人转过了头，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你不懂这种感觉得，你还太小？」

「太小？我都已经三十岁了。」克利斯蒂安在心中吐槽着。他朝四周看了看，周围仍然没有人。在溪宁镇与海军基地之间的有着一片野地。这里虽然没有什麽难以对付的野兽，但是倒是经常有野狗出没。野狗袭击人的事件这几年屡见不鲜。克利斯蒂安诚恳地说：「nV士，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这里不太安全了。」

nV人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说道：「这里没有东西可以伤到我。」

「像你这种柔弱的nV士深更半夜一个人会受伤的。」

nV人转过身来，她伸出手，抚0着克利斯蒂安的面庞：「你跟他很像，」nV人呢喃着，「在跟我多呆一会，好吗？」

克利斯蒂安感受着nV人抚0身T的触感。这种接触实在是太诡异了。nV人的手莫名其妙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这种情况在很久之前就出现过一样。

耳边突然传来一种诡谲的声音。不是自己曾经听到过的那种歌声，而是一种奇怪的撞击声。过了好一阵，克利斯蒂安才意识到，那是海水撞击礁石的声音。

海水？礁石？在海边的沙滩上，虽然有海水，但是根本没有礁石。各种各样奇异的声音传到耳朵中。汽笛的长鸣，似乎是某种动物的嘶吼，咕噜咕噜的气泡声，然後是歌声。那是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唱出了他从未听过的曲调。海量的资讯一齐涌入了他的脑袋中。他的大脑就想要裂开一样。克利斯蒂安痛苦地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nV人半蹲下来，将双手轻轻放到他的太yAnx上，温柔地说：「一开始会有些觉的，但是很快你就会适应过来。这是与自然交融的第一步，也是你成为王的开端。我会将我拥有的一切悉数传递给你。请耐心地等待，现在还不是时候。在陆上，我没有能力将你带走。」

「你……」克利斯蒂安痛苦地尖叫起来，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仿佛千万只虫子冲入了他的身T，伴随着血Y流淌到了全身的各个角落。耳朵已经被耳鸣填满了，就连视线都已经变得模糊起来。

「你到底是谁！」克利斯蒂安拼命挤出了几个字。每说一个字仿佛都要用尽他全身的力气。耳朵中的耳鸣似乎已经转移到大脑中了。脑海中有雷电在隆隆作响。他的全身颤抖着，力气已经不能支撑起身T。

他看到nV人张开嘴，对自己说：「我是你的——」

他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意识远离自己而去。他身T向前，倒在了地上。他最後看到的画面，是nV人离开他，双脚踏入海水中。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海平面上。

克利斯蒂安晕倒在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