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面包的孩子,到一贫如洗的老人,现在又是负伤者——除了自己的利益以外,各位根本没有想维护的东西。所以,你们没有资格拿起盾牌。」
希娅莉塔跃步前冲。剑光一闪,如同幻觉。首当其冲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盾牌就齐整划落两半。
她许久没有全副武装了,也许久没有用剑了。毫疑问,在这时用剑,是让她感到畅快的。
「你背叛了吗?圣徒?」
慌乱的士兵大声质问。
「我从一开始,就只忠於我自己。」
希娅莉塔说罢,举盾冲锋。
「如果我的行为就代表神明的意志,那就当做神明对你们的处罚吧!」
这是一面倒的战斗。小巧的身躯以看不清的速度在阵型间辗转腾挪,进退有度;圣卫队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逐一溃败了。
仿佛是谁在某一个瞬间说了什麽似的,士兵们忽地奔逃起来。
希娅莉塔没有追赶,却将手里的长剑贯出去。如标枪一般,飞出十几米外。
「把它还给你们的教皇陛下!」
她大喊。
「别人给予的【正义】,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卫兵吃足了劲儿也拔不出剑,就那麽逃了。
「——谢谢你。」
赶来的刊说。
「我才要感谢您。」
希雅莉塔说。
「我很久没有过因为想做而做,丝毫不需要犹豫的战斗了。」
她的笑颜,是Y霾散尽的晴天。
书卷龙的羽毛和可哥洛给出的位址,意外地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倚在弃民区一户土屋的墙角,几人暂作休息。
「先帮您拔出了箭,但伤口还在流血。我只能简单包紮一下,断骨需要夹板固定。很抱歉,我不能释放神术……」
希娅莉塔剪断布条的手法很生涩。
「足够了。其他的找到笺之後再说也不迟。现在裹起手来,反而碍事。」
刊毫不在乎。
「你不介意他们说的,叛教者的事?」
他问。
「如果苏尔盖特先生不介意,我更没有理由怀疑您。」
「他是个好人。」
刊愧疚地看向从刚才开始就没开过口的勒伊。
「如果不是他,我断然走不到现在这一步。可惜,我一直都向他隐瞒着过去;现在已经没办法说出口了。」
「苏尔盖特先生为什麽不肯讲话?」
「并不是他的问题。我很抱歉,他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用剩下的灵r0U分离附魔圣水,他将自己最後的龙族灵魂都耗尽了。现在已经连龙语也……」
「究竟发生了什麽?」
希娅莉塔全然不知情。
「我法一一向你说明。因为我已经答应过他了。如果你不肯信任我,也理所当然。」
「不。我是相信您的。」
「即便我什麽都不敢吐露吗?」
「当一个人还能为了拯救别人而付出自己,就可以相信他是善良的。」
希娅莉塔将手中的羽毛递给刊。
刊哑然了。
「……我以前,是个刽子手。或者用教廷的话来说,“审判官」。
他低声说。
「我是坚信,正义只能靠清除罪恶来守护的。所以只要是罪人,我从不姑息怜悯。绞Si十个人时,我还会犹豫。当我斩首了一百个人,我就不在乎躺在剑下的到底是谁了。记不清他们的脸孔,只记得这些人犯过多重的罪——仿佛我也成了断头台本身。」
「但後来,我开始思考。」
「思考罪恶这种东西,是否真的存在。」
「收税时动手杀人的卫兵,被他当神父的父亲保护下来。而仅仅在饥饿时偷一块面包,深冬里偷一件破布的弃民,却被我送上了绞刑架。
因为亲人被杀而自己伸张正义的青年,一个个Si在我的剑下。我自己和正义再关系,只是某人手中的杀人工具而已。」
刊从希娅莉塔身旁,捡起已空空如也的圣剑的鞘。
「这把剑,叫做【正义】。我後来才知道,正义只能是一把剑。」
「我曾经幻想,能用这把剑来拯救弱者,贫穷者。
但我了。
弱者依赖隐藏自己为生,贫穷必然滋生犯罪。当我拔出这把剑,他们就会被【正义】的光芒所伤;最後我所做的,只是伤害、杀Si自己本想保护的人。」
刊把剑鞘踩在脚下。
「神是有诉求和W点的生命,道德亦不过凡人的工具。眼前确实的恶行,背後仍要归於因果的束缚。那麽,我应该去惩罚什麽?」
他向天空质问。
「加害者也是受害者。罪恶像空气一样充斥人间,驱散的同时也是招来,罚罪亦是作恶。」
「制止犯人,杀Si狂徒。没人能告诉我评判罪恶的基准。到头来,不过是我个人的愿望,个人的感情。」
「我身为审判官,就有资格做这种事吗?我有裁定他人价值的权力吗?“
“每次斩断枷锁或头颈,我都止不住产生这种念头。」
「我切得断罪恶的回圈吗?人的误,需要我的惩罚吗?」
「正义,到底是什麽东西?与一厢情愿究竟有什麽区别?」
「是的。我质疑了。」
「这样思考的同时,我逐渐失去了来自神明的力量。终於被人发现释放不出神术,被命令接受审判——可我早就厌恶了审判,杀了人逃跑了。」
刊抬起头来。
「在我被整个世界所抛弃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接受了我。他对我说,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刊说着站起身来。
「所以我要继续战斗下去,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自己。」
「你的伤还不能行动!」
希娅莉塔试图阻拦他。
勒伊握住了刊的肩膀。视线相交,需言语。然而。刊却抓住他的手移开了。
「只要能拯救哪怕一个人……」
刊拖着烂绳子似的胳膊,擅自走了。
终於到了目的地,乌达老人的茅屋。
但现在几人却更加迷惑了。羽毛原地划着旋,落在脚旁。
「怎麽会是这样?」
希娅莉塔掩口惊呼。
哪儿还有什麽茅屋。
炭黑sE的泥块掺着还未熄灭的草木灰烬,洒遍了整片荒原。就来附近本来树着屋棚的民居,也尽化为焦土。
这里起了一场大火。
虽不知原因为何,但以茅屋残烬为中心的几十米内,看不到一户人家。
想找到可哥洛进入时的小地x,已经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