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三少爷”仿佛一个闷棍,把叶南寻从空白的思绪里狠狠敲了出来。
那张因为被江俞撞破而显得有些措的脸,迅速染上了熟悉的恶劣和不耐。
他冷冷“哼”了一声,站起身就往外走。
不就是被听到了,他忿忿地想,一个小玩具而已,他凭什么要在意他的想法?
再说了,自己哪里说了?
叶南寻刻意压下心里的焦躁,包间门被“砰”地一声狠狠摔上,险些砸到了跟在他后面的江俞。
身后“哎呦”一声,一片死寂的包间里响起了陈嘉森做作的声线,“我的小少爷噢,您又和这位爷闹什么别扭啦?”
江俞水蓝的眸子茫然地转了过来。
陈嘉森在没有叶南寻的空间里懒散了起来,“叶哥今天来的时候脸色差得要命,酒也不喝球也不玩,整个人跟个压缩炸药桶似的,”虽然平时脾气也不怎么好就是了,“您要不跟他说两句软话,把人哄哄?”
江俞只是淡淡地说,“您误会了。”
他没和叶南寻闹别扭,也不会对叶南寻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江俞有些疑惑,陈嘉森应该也听到叶南寻刚才的话了,叶南寻只是把他当个小玩意,玩具哪能影响人的情绪呢?
陈嘉森一脸便秘的表情,叶南寻哪次情绪不对不是因为江小少爷?还要再说什么,门外的祖宗突然“唰”地一下把门拉开,恶狠狠道,“还不出来?!”
陈嘉森闭嘴,江俞把脸转回去,乖乖跟着叶南寻走了。
门再次闭上,屋里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个说话的二代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吓死我了……叶哥还真把人当弟弟了?”
他又咂摸咂摸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叶家私生子呢,别说,长得……还真够楚楚可怜的。”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个成语来。
江俞偏瘦,没有表情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暗夜的冷和锋锐,眼睛却偏圆,茫然睁大时简直乖得不行,那一汪漂亮的蓝衬着白到透明的皮肤,看得人心里止不住发软。
陈嘉森手揽着女伴,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睨他,“几条腿啊就敢惦记江小少爷?”
那二代想起来叶南寻要杀人一样的眼神,赶紧“呸呸”两声,晃了晃脑袋把心里刚刚冒头的绮念摁下去,嘀咕道,“明明在乎,还非得装得不在乎的样子,真是个怪人。”
……
江俞为叶南寻拉开后座的车门,见人进去了,刚要关上坐到副驾驶去,就被里面的人捉住胳膊拉了进去。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江俞的瞳孔收缩两下迅速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还没来得及露出疑惑的表情,身边的人就松开手退到了一边去。
叶南寻早就开始后悔话说得太重了,想到那声“三少爷”又别扭得不行,一路上不停地偷偷看江俞,又怕他心里难受,又隐隐期待着他会不会主动来问,自己倒是先纠结成一团。
然而江俞表情始终平静,根本没察觉到任务对象纠结的内心世界。
车子缓缓启动,叶南寻表情阴晴不定,余光瞥到一直一动不动的江俞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车座下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打开。
他皱着眉看着江俞打开便当,挑挑拣拣,没忍住冷声开口,“你没吃东西?”
他记得江俞有胃病,一瞬间什么别扭都顾不得了,冷着脸凑近观察他的脸色。
江俞还记着叶小少爷要检查他的饮食情况,正准备在回老宅前象征性吃一点,就听到了任务对象的诘问。
干他这一行的有上顿没下顿是常有的事,一天不吃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顿了顿,承认了,“嗯。”
叶南寻垂着眼睛打量他的脸色,没有明显的苍白,也没有冷汗,应该还不是很疼。他开始懊恼在包间里光顾着生闷气没注意到江俞的状态,早知道这样先按着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也好过在颠簸的车上就着冷水囫囵糊弄了。
叶南寻被这一出弄得脾气没了大半,只不过人还是有些低气压,靠在后座上,很想问问江俞疼不疼,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江俞又糊弄了一点叶子笙的“作业”,收起饭盒注意到叶南寻的视线。这位少爷今天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又是个惯不会隐藏情绪的,低气压几乎要凝成实体。江俞心里记着这是要照顾好的任务对象,又想起包间里陈嘉森的话,“要不您哄哄?”
他眉心蹙了蹙,陈嘉森他认识,是叶南寻关系最好朋友,他说话应该不会空穴来风。难不成叶南寻是没有人哄,所以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江俞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叶老大是个忙的,叶老二是个不着家的,都不太像会关注弟弟精神状态的人,而叶老四又太小,自己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
这么一想“哄哄”叶老三说不定真的会有效果,只不过,江俞想起叶南寻对朋友提起他时不屑的语气,又犹豫了。
一个小玩意越俎代庖哄起了主人,叶南寻不会恼羞成怒吧。
令行禁止的杀手陷入了犹豫的状态,还没等他犹豫更多,叶南寻先在江俞的视线里熬不住了,语气恶劣地开口,“干什么?”
江俞下意识:“您在生气。”
他的表情很坦荡,像是在视察什么项目。
叶南寻噎了一下,把头转过去,“没有。”
他暗恼,有这么明显?
江俞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不过问都已经问出口了,“影子”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他想了想,干巴巴地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您的?”
又来了,这一口一个“您”的,好像昨天晚上在自己怀里哭得他心软的不是他江俞似的。叶南寻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冷嘲,“你?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