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晚晴本身便是女子,皱着眉说。
他得到必定的答复,又转向书生,问说:“敢问先生,何谓魔?”
“扰神,坏善,穷凶极恶可谓魔。”
“一眼望去,横尸何止十数,可是为魔?”
书生不答。
“这便是我在后山除的恶,诛的魔。”
他面向柳岁月,问道:“敢问长老,这恶这魔,可杀不可杀?”
“自然可杀。”她脱口而出。
他又问唐晚晴:“可杀不可杀?”
“可杀。”
这回应半数源自灵离的体面,他再问吴青弦:“可杀否?”
“可…杀。”
“那恶那魔还有个名儿,庚克。”
云素微微笑起,说道:“既是可杀,何有之?”
并非什么高明伎俩,不过是身份相对的意义重量与死亡相称的沉默。
所做亦不过拨乱反正。
这首先需要对变得重要。
在纸契出现之前,对不重要,因为比起一个长老的子嗣,一个普通的弟子显然不够份量。
在纸契出现之后,对依然不重要,即便是有了身份,因为是非对由活人来断。
死亡永远沉默,不会发声。
庚克已经沉默,白绫若死,一样沉默。
直到圣人首徒出现之后,对才开始真正重要起来。
这个人本该是云素自己。
幸好她来了。
她的出场疑是件好事,在云素眼里,白绫的生死远大于这场争论的胜负。
除此之外,云素也庆幸在那灵离山巅上,苏一一身边是个这样的人。
比起此刻堂内的人来说。
苏一一并不知山下的事,她望着殿外的云雾,心不在焉的落子棋盘,随后圣人师父不知真切得意的笑声落在她耳中。
她低头看去,果不其然又是个满盘皆输的棋局。
道主离去一会儿了,宋陵不再让她下棋,而是随她看向殿外未散的云雾,随意的问说:“一一,你觉着这山如何?”
“比鸢山要大上许多。”苏一一想了想,答话说。
宋陵知道她口中的鸢山是她的家乡,他接着漫不经心的说:“听你有位兄长,还不曾见过,是个怎样的人?”
“我觉得…”苏一一认真的思考了很久说:“很多时候,他都不像个人。”
“不像个人?是个有趣人?”
“趣极了。”听到这话,她噗嗤笑出声来,可又找不着合适的话语描述,说:“就是…整日装着样子,倒像是祠堂里的石头。”
宋陵说:“如是要成宝像,石头还需雕刻。”
高深莫测的人说的话好像都是高深莫测,苏一一正是这样觉着,她想着这话或许有深的意义,于是说:“那可需得一把上好刻刀。”
“庚长老德高望重,仅凭你一人之言怎叫人信服?”
堂内的许长老面容严肃,斥声道:“你需拿出证据来,若拿不出,莫要说你年少知,今日定治你个妖言惑众之罪!”
吴青弦随着开口了,他说:“庚克好歹也是知初下境,你织纹不满又如何胜过他?”
柳岁月还算冷静,她也点出疑点道:“你说人是你杀的,为何会是她先到的这处?”
“我在后山除的恶,证据自然在后山,长老要证据,理应去后山那处寻,寻不到再来治我之罪,而非此时此地找我讨要!”
“要说境界。”云素看着吴青弦,理所应当的说道:“不提那些龌龊事令他修为退步到何种境地,我能剑阻庚长老,何愁杀他不得?”
“至于…”
他转眼望望那个血人,对她说不出的可怜,话语参杂着悲哀说:“与我许下婚约,自是有情,她孤苦伶仃,见我杀人以为犯了过,愚蠢的顶罪来了。”
“愚蠢或许有罪,但想来罪不至死,她这副模样应该足够了,寻我来的长老见我时,我也确确实实处于后山。”
有的人轻轻叹息说:“如你所言属实,他纵然有,但也该有悔过的机会,怎可草草将他杀了?”
话落时书生看向云素,想瞧瞧他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如若懊悔可以挽回逝去的东西,世上便没有了对。”
“然而犯了,总会有惩罚。”
他给出回答,脑海里忽然想起白绫的话。
“这不公平。”
公平么?
山内不许杀人,这规矩是为谁立的?
此时本该最为愤怒的庚鸿出奇的沉默不语,他想起自己那位凡人妻子死前的嘱托。
“照顾好克儿。”
这句话话俗套不已,她留下这话就去了,那手还死死拽着自己。
他很早就教会了庚克修行,庚克没有和女人一般走不到那条修行路上。
这刻他忽然意识到庚克的死似乎是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