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殷勤备至,诸事体贴,不可谓不尽心,她却翻脸不认人,做出这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实在有些不识抬举。
庄飞羽暗暗咬牙,打算让她吃吃苦头。
他跟着冷淡了神色,道:“我行事素来光明磊落,愧于心,并不觉得我们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不过,你既这般在意旁人看法,我也不好勉强,都依你便是。”
他顿了顿,见她脸色发白,泫然欲泣,心下到底软了软,补充道:“若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难关,使阿淳去衙门里找我,看在蒋兄弟的面子上,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絮娘默默点头,拢着宽松的外衫,一路将他送至门外。
夜里,她将女儿哄睡,看着年久失修的房梁,忍不住偷偷拭泪。
“娘,您哭什么?”蒋星淳睡在她的另一侧,听见细细的抽泣声,翻身坐起,懂事地用小手帮她擦拭,“是我课业学得不好,惹您生气了吗?”
这孩子向来老实听话,相公走后,更是肉眼可见地长大许多,身子也结实,一年到头都不生什么病,唯独在读书上不大开窍。
“没有。”絮娘轻声叹气,爱怜地抚摸着儿子有些枯黄的头发,“不关你的事,是我想起你死去的爹爹,心里难过。”
虽然日子过得窘迫,可蒋序舟在的时候,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从不让她干粗活重活,也不让她为生计操心。
如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弱女子身上,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我也想爹爹。”蒋星淳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旋即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亮,“好在有庄伯伯照顾咱们。”
“你……你喜欢庄伯伯吗?”儿子的话触动絮娘的心,她迟疑着问道。
“喜欢呀,庄伯伯身手又厉害,待人又和气,街坊邻居谁不喜欢?”蒋星淳露出崇拜之色,“娘,我想快些长大,做一个像庄伯伯那样厉害的人,照顾你和阿姝,让你们……让你们天天吃牛肉!”
絮娘被他逗笑,温柔地将儿子搂进怀里,轻拍他瘦弱的脊背:“娘等着那一天,快睡吧。”
蒋星淳嗅着娘亲怀里熟悉的奶味,依恋地蹭了蹭,不多时便进入梦乡。
絮娘既因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对相公的好友动了心而深觉羞愧,又为相差悬殊的身份而感到自卑。
庄飞羽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往他家提亲的媒婆几乎踏破门槛,岂是她一个拖儿带女的寡妇所能高攀的?
她从他的暧昧态度里猜出几分意思,却止不住心惊肉跳——
既然并不般配,他还这般热切,难道是打算与她做一段露水夫妻?
那和窑子里的妓女有什么两样?
絮娘不敢深想,打定主意紧闭门户,远离是非。
可她不惹是非,是非却自己找上门来。
先是绣线铺子的老板言而信,说她绣好的针线不合格,只肯出一半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