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寡言的小人儿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天真的双眼里盛满对生计的担忧。
“做捕快啊,一个月的俸禄是二两银子。”庄飞羽笑着摸摸他的头,“阿淳若有这个志向,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练功。叔叔再教你几个招式,以后隔三差五过来指点你,怎么样?”
明面上的俸禄是二两银子,可他八面玲珑,黑白通吃,多的是赚钱的门路,又擅长从死囚身上揩油水,一个月怎么也能落到口袋里二三十两银子。
其中诀窍,就不好跟一个孩童细说了。
不多时,絮娘做了一道炒腊肉,一道炒菜心,煮好热气腾腾的米粥,请庄飞羽用饭。
她担心瓜田李下,说不清楚,刻意敞着院门和饭厅的门,又拘谨地在一边站着,给他和孩子夹菜盛饭,迟迟不肯入座。
庄飞羽也不勉强,低头细品白粥,不知怎么的,从里面吃出一丝淡淡的奶味儿。
他放出手段,提及与蒋序舟的旧日情谊,痛斥族长等人的落井下石,末了又怜惜她处境艰难,拍胸脯保证会替兄弟好好照顾她们,感动得絮娘眼泪汪汪,倒身下拜。
自这日起,庄飞羽果然常往家来,或拎几斤猪肉,或带一篮子瓜果,进门便帮絮娘打扫挑水,干些妇人不大擅长的体力活,又教蒋星淳强身健体,对她们关照有加。
有他照应,对絮娘垂涎三尺的地痞赖们便不敢贸然动手,只能眼巴巴看着她风流袅娜的身段,暗地里咽口水。
虽有族长给的十两银子傍身,省吃俭用,也不过支撑半年光景,絮娘未雨绸缪,从绣线铺子里接了针线活回家来做,熬得眼睛发红,两只手儿全是针眼。
庄飞羽偶然发现,立时冷了脸色,自腰间掏出几钱碎银子,道:“有我在一日,便不教你……和孩子们受半点儿苦。这个月的俸禄只剩这些,你先花用着,下个月一发银子,我立刻拿来给你。”
竟是有将全部身家体己交给她保管的意思。
絮娘吃了一惊,猜出几分意思,心里又慌又怕,又甜又苦。
慌的是他性情霸道,怕的是他仗势欺人,甜的是他体贴温存,苦的是自己拖家带口,不敢高攀。
她百般推辞,坚不肯受,自这日起,便更加避着庄飞羽。
咬牙将儿子送到学堂里读书,对方过来时,她冷冷淡淡地隔着门板和他说两句话,就急着下逐客令。
庄飞羽将她当做囊中之物,势在必得,面上只做不知,依旧常常过来献殷勤。
这天晌午,他推门而入,瞧见絮娘手忙脚乱地扣上衣襟,被哇哇大哭的女儿碰到胸脯时,脸上现出痛色。
“这是怎么了?”庄飞羽讶异地笑着,见桌上的汤碗里盛着喝了一半的花生猪蹄汤,心下了然。
每日粗茶淡饭地吃着,倒不觉得有什么,偶尔用一回好饭食,玉桃大的一双乳儿便不争气地堵了奶。
看她这模样,疼得还不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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