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问了下他们怎么聊的……也没啥事情啊，都是一样的套路。希望用大投放量来换取广告折扣与分成提高，有我在，公司的人肯定不会答应。而他们谈判的套路也都一切正常，什么长期合作之类的提了一嘴……但这种空话大家都听够了……”
“你先等会儿。你刚说什么？”
忽然，许鑫一愣。
“……啥？”
“什么长期合作？”
许鑫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要点，赶紧问道：
“他们说要长期合作？”
“对啊……嗨，这种话谁信啊？又不是小孩。咱俩的关系不提，客观点来讲，他们这次动作这么大，不就是为了针对你们么？但下一部呢？华义是大公司不假，但他们一年才能产几部电影？就算处处针对你们，可对于院线来讲，也不是动摇我们自己利益的事情。这就跟你和老板说：你给我便宜点，我给你多介绍点客户。这句话是一个道理嘛……”
“……”
王斯聪说的轻松，可许鑫的眉头却彻底的皱了起来。
皱眉，思索，一直到王斯聪问出那句：
“咋滴啦？咋不说话了？”
他才忽然问了一句：
“可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长期的呢？”
“嗤。”
王斯聪直接嗤笑了一声：
“那更不可能了。先不说他们针对的意思会不会这么明显……你我就不提了，就说西影厂。他们真觉得西影厂好欺负？别人不会反击的？”
“可如果他们要的就是咱们反击呢？”
许鑫又来了一句。
这下，王斯聪愣了。
“呃……”
“你觉得，苏联是怎么死的？”
许鑫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而他的话也让林莄新和刘一菲同时眉头皱了起来。
可许鑫自己此时此刻却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虽然还不确定自己所设想的是对是错，但他终于找到了这件事的“合理性”。
提问：苏联是怎么死的？
可能这份回答不同的人，能交出不同的答卷。
但在他这里，就只有一种答案。
国家产业结构不合理，导致生产力严重失衡。
最终导致了这个庞然大物的灭亡。
或许片面，或许在其他人眼里这个答案简直贻笑大方。
但此时此刻，用在这里，却是最恰到好处的回答。
不过……
他还需要仔细想一下，于是，留了个悬念给王斯聪后，便直接说道：
“我先挂了。”
“呃……好。”
王斯聪那边挂断了电话，坐在车里同样陷入了沉思。
苏联是怎么死的？
老许这个问题……有意思了啊。
他一路都在琢磨这件事，直到商务车抵达了饭店都没停下来。
在郭萍寻找房间的时候，他跟在后面始终都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到推开了包厢的门。
“哈喽，聪哥。”
听到这话，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就傶薇自己后，便对郭萍说道：
“行了，苹果，你去找大发吧。”
“好的。”
郭萍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而王斯聪在和傶薇打了个招呼后，问道：
“那位还没来？”
“梁老师还没到，估计也快了。”
“噢。”
王斯聪点点头，往豪华包厢的待客沙发上一坐，再次陷入了沉思。
见状，傶薇好奇的问道：
“聪哥，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呢。”
“……我在想一个事情。”
王斯聪回应了一句。
傶薇一愣：
“什么事啊？”
“……苏联是怎么死的。”
“……”
傶薇嘴角一抽。
意外么？
并不。
聪哥确实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而他这种才华……和他接触少的人不见得能看得出来。
但和他接触久了，就能感觉到，他脑子里装的事情很多都是一般人无法理解或者想到的。
而苏联的事情虽然是“历史问题”，但……
“苏联解体不是因为美国么？”
这个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傶薇不理解的地方在这。
这种事情早就定性了，有啥值得讨论的？
可王斯聪却摇了摇头：
“不，苏联死的原因……有“很多种”，但我在找到那唯一正确的一种。”
“……”
这下，傶薇是真的无语了。
大哥，你到底在聊啥？
欺负我没文化呗？
还是说你们学哲学的人都喜欢这么神神叨叨的？
不过……
还别说。
聪哥琢磨的问题，一般人还真很少琢磨。啧啧，到底是有才华的人啊，确实不一样。
她看着王斯聪心说。
……
“你的意思是，华义……把咱们当成了苏联？”
比起不解的傶薇，许鑫这边的俩人反倒格外的清晰。
因为他们是跟随事态的发展，追随这许鑫的思路逐步被带到了现在这一步的。
而电话挂断后，刘一菲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大概心里对这件事有了一个判断后，问出的这句话。
许鑫点点头：
“不敢说我思考的就是对的，毕竟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但，我在提出这个观点后，顺着这条思路走，忽然发现这条路如果走下去对咱们很不利……所以，哪怕事情不对，我也必须要未雨绸缪一番。”
一边说，他一边拨通了齐雷的电话。
“嘟嘟……喂？”
“齐哥，苏联是怎么死的？”
他再次抛出了经典一问。
……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并不是单单一个华义在对抗咱们？”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齐雷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一个华义对抗不了咱们。华义也有股东，也有利益合伙人，不是么。”
“……”
齐雷那边再次陷入了沉默。
就在刚才，许鑫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凭心而论，齐雷的第一反应也是荒唐。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搞出来一副冷战的模样？
但荒唐之后，他便迅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宣传，就像是军备竞赛。
说白了，按照许鑫的意思，华义就是想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七百的七伤拳，让两边开始进入真金白银的争斗。
我一部电影宣传费用一个亿，你做不做？不做，我就像是《非诚勿扰》一样，挤压你的电影宣传空间。你想赚钱，就必须加大宣传来和我对抗，否则，你的电影上映后就是不见得有人看。
这种想法并无道理，就好像是今年七月份《唐山大地震》上映时，谁记得有一部由阿牛、曹铬主演的电影《初恋红豆冰》？
商业电影的本质，为什么都喜欢请大腕、明星，而不是演技有保证，又便宜的演员来主演？
归根结底，就是要把观众吸引到自己的电影院里面。
这就是宣传的重要性。
或者这件事对于许鑫来讲不算什么。
人的名，树的影。
身为导演的名气，已经让他具备了成为票房号召力的保证。
那些大名鼎鼎的导演本身就是票房的保障。
但……
厂里不单单只要一个许鑫，也不打算，甚至不能只靠一个许鑫。
许鑫的电影，或许可以凭借他的名气来吸引观众。
但其他人的呢？
其他人该怎么办？
京圈每年出品的院线电影，至少占据华语影坛的三分之一的数量。
想找机会碰瓷西北圈……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人家就是和你拼军备，你不拼呢，人家用超出普通电影宣传预算许多，但绝对能承受得起的代价，继续玩这种“铺天盖地”。
你要是拼，那大家就真刀真枪的比谁钱多。
可问题是……比钱多，比的过么？
肯定比不过啊。
要真比得过，西北圈就成京圈了。
此消彼长厂里的钱如果这么花，一定会花的很快。
而一旦没钱，那想推出来好的作品，就难了。
但京圈那边，人家却不怕。
太多的公司，太多盘根错节的根须，支撑着他们这颗大树继续向阳生长。
如果西北圈真的倒了，那么他们自然就能和冷战之后吃遍全球红利的美国一样，踩着西北圈的尸体再次成为绝对的霸权。
嘶……
想明白了这一点，齐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点子……
谁想出来的？
好歹毒的心思……
“我们该怎么办？”
“不用慌。齐哥。”
似乎感受到了电话那头的情绪，许鑫先是安慰了一下他，让他把心思踏实了下来。
“他们这个计划并非天衣无缝。看似完美，但缺陷同样很明显。”
“……比如说？”
“比如，金钱的力量虽然庞大，但却比不过人心。”
许鑫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拿起了烟盒。
先是丢给了眉头紧皱的林狗一支烟，接着叼了一支到自己嘴边。
可刚要点燃的时候，却发现……火机在桌子上离自己有些远。
刚要起身去拿可旁边有人的动作却更快。
刘一菲眉头紧皱，并没有避讳自己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卫衣，弯腰撑手的在桌子上拿起了火机后，走到了他身边。
许鑫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等烟点燃后，他才继续说道：
“嘶……呼。金钱攻势确实吓人，但不是没有弊端的。京圈每年出产的电影虽多，但绝大部分电影的质量都经不起推敲。当然了，那些电影为什么能上院线……这里面说道可太多了。但本质上来讲，他和咱们的路走的不一样。他们现在无非就是想要狙击我，没关系我们可以推其他人嘛。”
而他说话的功夫，林莄新确定刘一菲没给自己打火机的意思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心说你再明显一点？
然后起身把火机拿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
齐雷似乎明白了什么，下意识的问道：
“可影片的质量……”
“质量绝对是重中之重。但我们的择选条件要适当放宽了。他们能狙击一部、两部……但如果我们多点开花呢？在一个成功电影的周期内，他们是没法去狙击其他电影的。商业电影、票房注定只能是跟古代侠客那样一对一的单挑。
所以，破这个局，最好的方式，其实就是在试探清楚他们是否真的有这一层意思后，我们开始全面推动西北圈的导演、演员、影视作品，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给观众留下一个“西影出品，必属精品”的印象。有了这一层印象，那这个局……咱们不敢说赢，但至少不会再这么被动了。”
听到他的话，齐雷的声音再次响起：
“也就是说……你想把第二阶段的计划提前？”
“……？”
“……”
这话让林莄新和刘一菲同时愣了一下。
第二阶段？
计划？
还有这种事情？
可许鑫却没解释。
在刘一菲眼中，自信的男人双眸闪闪发亮，神采飞扬，带着智珠在握的自信说道：
“不然呢？战争，已经开始了。任何在这场战争中心存侥幸的人，都不可能存活。而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陡然之间，智者伴随着话语，似乎摇身一变，化作了壮志凌云的气吞万里如虎。
带着凌云的斗志，他在女人那努力隐藏的痴迷目光中，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怕路途遥远和艰难，必得争取胜利。因为，没有胜利，就无法生存。”
“……”
“……”
“……”
三人无言。
在这绝对的宁静中，刘一菲默默起身，走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进屋，关门。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面红似桃花。
唯独……
双眸黯淡。
（注1：万达荧幕数量为2011年数量，没查到2010年具体多少块，考究党勿要较真。最后补一句：单女主单女主单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