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
柏洛斯不愧是柏洛斯,深渊出产的犬种就是不一样。林疏玉他明明只捡了一只狗,但常常有自己其实是捡了一窝的觉——按下葫芦浮起瓢,哄完上个哄下个,每天都生活得堪称水深火热:“别哭了。”
柏洛斯揪着长毛地毯,头朝下埋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林疏玉不得不费力地掀开被角准备下床,只是脚尖还没踩在地毯上,就被柏洛斯一个箭步抱了回去。林疏玉早知如此地缩回腿,用脚尖搡了他一下,叹气:“真是的。每次想和你好好说句话都这么难,什么时候才能快点长大啊。”根据十年后来看,这辈子也长不大了!
柏洛斯差点又没忍住眼泪。林疏玉及时地递过去一张纸巾,道:“别哭了。准备了一个小东西,你乖一点,再哭就不给你了。”
还好,林疏玉对付小朋友还是很有一套的。柏洛斯果然不哭了,只是眼睛还红红的,眼珠上覆着一层水光,看着可怜巴巴的。
只是他心里可没有表面上这么乖,充满了极端的癫狂与暴烈。他恨死自己的能为力,恨到想把废物一样的自己碾碎扔到深渊里去。但最惨烈的死法也分不走他心里千分之一的绝望,就算他现在原地蒸发,变成的每一滴蒸汽里都会浸着他怨毒的死气。
太痛苦了。还有什么是比眼睁睁看着最喜欢的人死去更痛苦的呢?柏洛斯想不出来。比起得到LIN的爱后再承受这种结局,他宁肯一辈子呆在见不得光的角落发烂发臭,看对方和真正值得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但锥心之痛到了极点后,柏洛斯反倒笑出来了。他望着等他平复好情绪的银发美人,装出非常期待的模样,期期艾艾道:“真、真的吗?”
银发美人盈盈一笑,苍白失血的嘴唇勾出狡黠的弧度,漂亮得叫人不敢直视:“当然是真的,骗你干嘛。不过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柏洛斯一愣:“忘了什么?”
“忘了你今天生日啊。”林疏玉再次叹气,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当年他销号的时候一心忙着高考,压根没记起答应过陪柏洛斯过十九岁生日的事,以至于刚复活的时候还被耿耿于怀的柏洛斯拉进了相关的梦境里。这次赶是赶上了,但柏洛斯自己却忘了:“祝你生日快乐呀。没有生日蛋糕也没有生日蜡烛,你吹这个凑合一下吧。”
他伸出十根玉一样洁白的手指,在柏洛斯跟前开玩笑似的晃了晃,要对方把他的手指当做一根根纤细修长的生日蜡烛。柏洛斯大概是感动傻了,过了好几秒才微微鼓起腮,对着林疏玉右手的食指呼了口热气。
“痒……”
林疏玉受不住地将它缩回掌心,模拟着蜡烛熄灭的情形,顺便贴心地提醒道:“记得许愿哦。”
柏洛斯用力点头,笑中带泪。他凑过脑袋,对着LIN的手指逐一呵气,让它们一根一根熄掉。而在它们全部收拢之后,LIN忽然反过手腕,掌心向上摊开,里面变魔术一样出现了一颗华美的宝石——
“现做的,来不及做指环了,你要是想戴的话可以自己做一个。”林疏玉将它塞到柏洛斯的手里,因为不好意思,所以语速放得格外快:“你那枚我收下了,这枚你也要收好,不许因为没完工嫌弃它。”
那颗宝石呈现出一种极其奇妙的银,有着近百个流光溢彩的切面,比价值连城的月亮石还要美丽千倍。柏洛斯只在林疏玉的头发上见过那样独特的颜色,立刻猜到了它到底是怎么来的:“这、这太珍贵了……”
“。”有什么珍贵的。林疏玉哽了一下,有点心虚。他本想跟柏洛斯那个狼人一样抽骨头做,但一来怕痛,二来说不定柏洛斯惨叫得比他更大声,还是退而求其次,用刚掉的头发凑合了一下:“那就收好,别弄丢了。”
柏洛斯的瞳孔不正常地缩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哽咽着收起手指,重重点了点头。林疏玉的掌心刚空了下来,便被另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缠住,从掌根到指尖都牢牢抵在一起,留不出半分空隙。良久之后,对方滞涩的喉头才堪堪松开,发出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听说生日时可以许三个愿望,我只许了一个。”
那一愿许给我最后的贪婪,希望我他日还能见您一面。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贪欲了,所以剩下的两个愿望,就留给您来许吧。
林疏玉已经快睡着了。还好人死之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他还能听清柏洛斯到底说了什么。他听得想笑,可惜没力气了,只能将微弱的气流呼在柏洛斯耳侧:“这么大方?那我就收下了。”
他吸了口气,缓缓道:“第一个愿望是,希望我的小柏长命千岁,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第二个愿望有点长。”林疏玉睁开眼,用最后的力气说:“我给这枚宝石设置了个小彩蛋,不过只有捏碎了才能知道是什么。如果你真到想要结束的时候,希望它能替我拉你一下,就当作它已经代你死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