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扎成的拱门上垂挂着上千朵盛放的马蹄莲和铁线莲,数藤蔓随风舞动,空中弥漫着清新的植物香气。柏洛斯还仿照三次元的婚庆布置,在红毯两侧摆了一排地爆球。不过他好像没太弄懂它们的作用,里面涌出的不是球,而是一只只彩色的史莱姆——
自从深渊归顺以后,不少魔物都跑来了帝国打工。史莱姆这种魔物武力低下,最容易拿到签证,不少头脑灵活的都举族迁来帝国给人当解压宠物。柏洛斯特意聘用了颜色最好看的过来,还特意叮嘱它们不许四处乱跑,免得把LIN绊倒。
史莱姆们答应得很好,不过做起来不是那么回事了,一股脑地往LIN脚底下顾涌。林疏玉不得不将柏洛斯挽紧了一点,小心地绕开满地乱滚的小球,一步一步走向了红毯的尽头。
柏洛斯慢慢挽着他走,穿过纷扰的人群,唯一的念头居然是没有将红毯铺得长一点、再长一点,好挽着LIN多走一会儿。
毕竟这简简单单的一条花路,他期待了整整二十年。
林疏玉看着柏洛斯满脸严肃的模样,有些想笑,还好忍住了。最后一步走完,所有的史莱姆忽然聚集起来,一只叠着一只,摞成了一颗摇摇晃晃的大爱心。爱心中间凹陷的位置似乎托着什么,林疏玉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枚流光溢彩的戒指。
“。”哇。
柏洛斯紧张得手心冒汗,拿手在身上擦了擦才接过戒指。他强装镇定地执起林疏玉的手,咳嗽了一下,抑扬顿挫地大声说:“——LIN!”
银发美人侧过眼,含笑望他,眉眼中略带了一份惊讶,但更多的是难言的温柔。柏洛斯被那抹若有若的笑意会心一击,头脑刹那间一片空白,那句反复背了数遍的“你愿意成为我生命中唯一的伴侣吗”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一忘皆空。
“……”
他张了张嘴,死活想不起准备的话,冷汗都快下来了。在那双眼瞳的注视下,他什么漂亮话也编不出,只好任凭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话流出来,由它被扩音魔法传得很大很大:
“这是我第三次送您戒指,还是很紧张,让您见笑了。”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是十八岁的时候。当时花了几个月纠结要不要送,很怕您不肯收,每晚都能梦见您骂我不知天高地厚。您戴上时我真的特别高兴,很想顺势说出心意,可我太胆怯了,最终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
“第二次是您走之后,也是在这样的拱门前。那时候倒是胆子大了,但您已经……没办法收了。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十八岁时再勇敢一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可就算再造一万重幻梦,也没办法回到那时候了。”
“还好,您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不至于终生抱憾。”他轻吸了口气,望着林疏玉微垂的眼睫,声线止不住地有点抖:
“——您曾告诉我,人所相信的就是他的世界。您愿意为了我,成为我相信的全部吗?”
林疏玉收起了淡淡的笑意,定定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柏洛斯。长久以来他都觉得,婚姻、家庭、责任、爱情,这些词像一个一个粉红的漩涡,远远看着都觉得呼吸困难,浑身发冷。而婚礼是一个宣告自此以后终身受困的仪式,本质上和葬礼并不同。
但当他踉踉跄跄地坠入此河之中时,竟然没有溺死,而是结结实实地踩到了一只萌萌的小怪物。
漫长的红毯从小怪物背后边际地滚开,如同一条长长的红披风,像动画片里超人会系在脖子上的那种。对方的眼睛中满是期盼,甚至带了点红,好像再多等一秒就会丢脸地失声大哭。
于是他不再迟疑,微微地笑了起来,让那枚戒指被对方万分郑重地推到自己的中指上:“当然。”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夹杂着微不可闻的抽泣。柏洛斯猛然倾身上前,深深吻了下去,难以自控地用舌尖挑开那双淡色的唇瓣,与心上人在牙关之间缠绵纠缠。
“唔……”
林疏玉被亲得呼吸微促,耳尖渐渐热了起来,双腿也有些发软。他不得不环住柏洛斯的后颈,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别亲了!还没给你戴上我的戒指呢……”
*
典礼持续了三天,之后便是属于两人的蜜月。林疏玉答应陪柏洛斯四处玩玩,而计划要去的第一站,便是已经被誉为边境旅游之都的野草原野。
野草原野作为深渊和人间的交通枢纽,经济得到了迅速发展,还有了一座特大型城市。之前林疏玉来这里时基本都有要事,每次都来去匆匆,还没有和柏洛斯在这里好好转转。于是两人在典礼之后就赶到了这里,恰好赶上曼珠沙华再度盛开,满眼都是怒放的红白。
林疏玉意惊动当地的官民,便压下了出巡的消息,和柏洛斯像一对寻常的小情侣一样四处闲逛,顺便看看这里的变化。经过一年的时间,荒原的风貌已然焕然一新,人口的密度也上升了很多。百姓安居乐业,各个种族相处和睦,完全看不出二十年前遍地奴隶累死累活给奴隶主当苦力的影子。
是真的换了新天啊。
“……度蜜月还要看公务嘛?我们陛下好敬业哦。”
柏洛斯随手截下一封从窗口飞进来的信件,忧郁地将脑袋搁到银发美人的颈间。他今天和LIN在景区玩了一天,刚从外面回来,正想搂着老婆做点快乐的事,但LIN好像又要忙了。
“你先睡吧。”林疏玉往信上扫了一眼,没带什么特殊的标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好了。”
他从新的空间戒指里取出纸笔和小刀,将信整齐地裁开,又开始工作了。柏洛斯心碎地独自上了床,在写信的簌簌声中渐渐产生了睡意,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原野上的雨水很多,林疏玉写着写着便下了起来,等他放下笔的时候雨声已很大了。他检查了一圈窗户,确定都关好之后才脱掉衣服上了床。柏洛斯正迷迷糊糊地要伸手抱他,忽然听见外面打了个雷,立刻条件反射地将头扎进了银发美人的怀里。
“……”
这二十年的老戏骨,演技真是深入骨髓的本能啊。林疏玉语地摸摸狗头,问:“还这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