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气温还保留了部分炎热。

为了节约开支，房间里没有安装空调，在夜里的时候还好,可一旦到了白天,太阳一照，就热的不行。

好在会过日子的符奇风，利用自身能力造了坨大冰茬子往桌子上一摆，再架了台二手电风扇,凉风吹拂,称得上是舒服了。

这里是腾云市市郊的一个小区,符奇风和小区的业主软磨硬泡了将近一年，才半价拿下这间门面房，开了家小小的按摩房。

虽说他还是学生,只能利用假期时间来营业，但收益不，攒个学费没啥问题。

而今天，是暑假最后一天，早就完成了预计目标的符奇风，坐在柜台前，吹着口哨翻看着昨天的报纸。为什么报纸是昨天的呢，这主要还是因为当天的报纸要贵一块钱。

就在某人以为可以度过悠哉的一天时，一辆漆黑的轿车停在了门口。

这辆车虽然看上去普普通通,就和隔壁的社畜开的差不多，但懂行的符奇风，则从车身的形状、稳定的刹车、以及构成车外壳的坚硬特种金属看出，这辆看似平凡的车，实际上是人联专供限量版装甲车,属于那种有钱也开不到的类型。

能开上这种车，其主人的地位可见一斑，必然是那种在人联内部也说得上话的大人物。

一会，主副驾驶的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那辆车就像是完全不怕被贴罚单一样直接停在路中央。

两人下车后,不偏不倚的朝着符奇风的按摩店走来。这时候可能就有人要问了，他们地位如此显赫，也会来这种连营业执照都没有的黑店服务吗？难道说这个按摩店还提供着那种加钱才能体验到的特殊服务吗？

别说，还真是。

透过玻璃门，店内的符奇风翘着二郎腿，手中转着一支五块钱一盒的圆珠笔，“哟哟，这不是市长大人吗？没想到您居然亲临我这个破烂的小店，真是让人诚惶诚恐啊。”

别看这只是家按摩小店，但这两个月来的客人中不乏有地位显赫之人。为了不怠慢了他们，符奇风特意把腾云市内称得上有名的商贾官僚记在小本本上，并且还把他们的个人喜好以及一些黑料都记了上去。

或许有人要问，他就不怕他们报复吗？怎么说呢，怕，但不完全怕。

“哎呀，没想到符奇风小友居然认识我。”那位身穿西装，戴着墨镜，还围了个口罩，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很可疑的家伙，就是腾云市的市长。

他摆了摆手，让那位跟着他的保安在门外等着，随后便清了清嗓子：

“符奇风，现就读于腾云综合大学，暮钟学院大二生，没吧。”

“对，是我，”符奇风放下桌子上的腿，停下手中的笔，“当然，作为一市之长，您所了解的，也并非只有这些吧。”

听闻符奇风的话，市长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像是在审视一般，说道：“同时，你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0san值下存活超过二十年的人。尽管被列入了暖色人行列，却因为从未出现过异常表现，而被给予了正常公民权的——例外。”

san值，也叫精神值，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疫情时代的健康码。

人联根据san值的高低，分为了健康的绿色（50~100）、警惕的黄色（20~50）、以及危险的红色（0~20），精神值越低，就越容易被深渊所注视，从而异化成恐怖的怪物。

“市长大人对鄙人如此了解，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七风的脸上，还是挂着那副职业假笑，他继续说道：“既然我们的市长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有那方面的需求吧。”

他的目光放在市长那用布条缠着的左手腕上。透过布条隐隐约约能瞥见一缕黄色的光芒。

精神值过低就会变成怪物，因此人联政府早早便颁布法令，将精神值低于50的人，列入暖色人名单，并剥夺他们大部分的权益，一旦其精神值抵达临界值，甚至会出动缉查队将其条件格杀。

由于这是人联的根本法律，哪怕尊贵如市长，也必须遵守，一旦精神值低于阈值，也会被列入名单，并在第一时间下位。只是他们这些人，人脉广，手腕硬，能在最终声明下达前，进行一些补救。

“我从朋友那边听说，在腾云市市郊，有一家小小的按摩店，提供‘那种服务’，”市长脱下帽子，坐在七风的对面，他解开左手手腕上的布条，在那里果然是一个正闪着黄灯的精神检测环。

从颜色来看，应该是这几天才发生的转变，只要补救措施到位，他还是能勉强保住自己市长的位置。

“想必，不只是听说吧。”

符奇风冷冷看了眼门外的保安，以及那辆挡得住枪林弹雨的装甲车，笑道：

“说实在话，我不喜欢给你们服务，”他站了起来，在稍显狭窄的室内随意走动，“因为你们啊，强势，傲慢，总以为凭借金钱和手腕，就能得到世间一切。可能在你看来，我就一个小小的学生，哪里有底气说这种话。但我明确告诉你，我不怕你，也不怕你们。”

说完，七风找了个墙，往上面一靠。

“怎么会，我是认可你的实力后才会来此地拜访的。”市长也是个社交老手了，一套套外交辞令信手拈来。

他分明在来之前，进行了充分的调查，几乎可以说是把七风的底裤都给看光了。在确保万一失后，才带着自己的心腹来到此处。

“所以说我才不喜欢你们，话说的比唱歌还好听，实在趣……但，我确实法拒绝。”

符奇风往沙发上一摊，二郎腿一翘，“像我这种暖色人，又怎么有拒绝的权利呢？谈谈价钱吧。”

拒绝市长的要求，当然可以，不过万事都有其代价。世上没有缘故的爱，也没有缘故的恨。

“价钱好说，在全市能提供类似服务的只有您一位，再二家，”市长也算得上坦然，“十亿联邦币，如何？”

符奇风所提供的服务，可以称得上是垄断了，真的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如果他真的想的话，漫天要价完全没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人，真的是一模一样啊。”符奇风笑了，笑的很开怀，他笑的前俯后仰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突然，他猛地低下头，眼睛直视面前那位大人物，毫尊重可言：

“我也不跟你东扯西扯，一千联邦币，这是我这里的最高价。”

他的门外贴着一副横条：‘良心按摩，标准199，品质699，豪华999’。这条横幅，对普通人是如此，对市长也是如此。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市长略有犹豫，俗话说得好，便宜的才是最贵的，免费的才是最坑的。

“哼，我这店啊，小本经营，多少年都这价，你敢不敢要吧。”

符奇风也是个不怕事的主，他就往那一坐，信口开河。他开这家按摩房才不到一个月，但就是敢说自己是老字号。

市长还是不打算就此退让，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事，可一旦用钱不能搞定，问题就大条了。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彼此互不相让。

“我事先说好，你要是敢多给，我就敢给你偷工减料。”符奇风毫职业道德的说着。

听了这话，市长叹口气，认输了。

“…………那就成交吧，权当交个朋友。”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卖他个人情，市长来之前也了解过符奇风的为人，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坚决。

市长的人情值不值十个亿呢？不太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您也是个爽快人，那就开始吧，毕竟一个大忙人想必也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说完，符奇风往储物间走去，准备拿出他的神奇道具：蒸汽眼罩，按摩椅，香薰……

七风本人其实对按摩一窍不通，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些高科技产品，邻里乡亲用了都说好。

“如果是那些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的话，就算了，直接用你的那个能力就好。”

市长摆摆手，叫停了符奇风的行为。他的探子早就来过好几回，自然知道符奇风的那些按摩道具其实都是没什么用的便宜货。论是实用性，还是舒适度，都完全比不上他办公室里的高档货。

“哎呀呀，真不愧是市长，情报路子很广啊，不过当真不用？很舒服的。”

“我赶时间。”

“好吧……真是太遗憾了。”

符奇风耸耸肩，放弃了继续推销自己那口碑优良的按摩服务，话锋一转：“市长大人，您当真想好了？成为暖色人其实也没什么，以你的地位和功绩虽说地位保不住，但也可以安度一个清闲的晚年。”

和他交易过，论结果如何都会落下把柄，这对于一个市长来说这是致命的，比成为暖色人还要致命。

因为只要七风想，随时可以拿这份黑料勒索他，并要求他为自己办事。

这对于一个把为人民服务作为招牌的市长来说，可太过致命。

“自然，清闲的晚年，听上去很诱人，”市长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请便。”

说完，市长给自己点了根烟，踱步到窗边，“你对这座城市怎么看？”

“呵，你是市长，却来问我怎么看，我还能怎么看，躺着看呗。”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可能会有一些特别的见解。”

市长吐着烟雾，说道，“这座城市快要崩塌了，我们所做的一切让它来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我所能做的，就是在岗位上多坚持几年，争取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这就是你不惜日后被清算也要来找我的原因？就为了，一个可能不存在的机会？”

“你可以这么认为。”

他掐灭火星，将烟蒂随手一扔，丝毫没有高官贵族所该有的修养。

“开始吧。”

“如你所愿。”

符奇风出生时就已经是暖色人，而且是红色的高危目标，但他并没有变成怪物，反而是活了下来。这就使他成了一个珍贵的研究样本，也是因为这个，他没有被赐予人道主义死亡，而是转送进了研究所，他在里面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最后在各项检测（除精神值以外的项目）全部通过后，被放了出来。

之前说过，这是个被深渊侵蚀过的世界，人的精神值越低，就越可能引起深渊的注意，他也不例外。大部分暖色人深恶痛绝的深渊呓语，他可是从小听到大，都已经习惯了，如果有一天听不见了说不定还会睡不着觉呢。

至于为什么他能有那个特殊能力，其实就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能看见别人身后有一团团黑雾，他在尝试触摸那团黑雾后发现能将其吸收，并使他人精神值上升，于是就有了开家小店治疗暖色人的想法。

那团黑雾，据了解其实就是深渊的投影，一旦黑雾堆积超过阈值就会具现化并将人转化成怪物。

“你的症状蛮严重的，不像是日常积累所导致的。”

观察了市长身上的黑雾后，符奇风随意说道，他意也不想打探市长的隐私，只是说说而已。

秘密这东西，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他还不想英年早逝。最起码在变革完成之前，他还不能出事。

市长也没回话，就按照他的要求坐在椅子上。

“会有些痛，忍着点。”话落，符奇风眼瞳化为黑色，一股吸力从他的体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