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英赶忙假惺惺地推辞:“不可不可——这宝贝太贵重了,咱家可受不起。不如钦差大人给咱家几两银子,打发咱家走吧……”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李莲英心里却在说:“这玩意儿要是送给皇太后,再给她讲讲这块玉的故事,还不得把她给乐死!——她一高兴,还不知会送我什么呢……”
“李总管说这话可就真的见外了。千金难买是友人,送友人点儿东西,算不上什么。”曾国藩满不在乎地说。
李莲英半推半就着把半块玉装进了兜里,又旦旦地说:“咱家也没什么本事,就是整日里跟在皇太后屁股后面,陪她说说笑,解解闷儿。不过话说回来,日后钦差大人能有什么用着咱家的地方,咱家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您这个朋友,咱家是交定了!”
“既然是朋友,兄弟我就直说了……您也知道,兄弟这边天高皇帝远,就是为兄立了点功,皇太后她也不知道,还望兄弟日后能在皇太后面前多美言美言为兄……”
“这不用说,一定,一定!”李莲英连连拱手说,“俗话说:十里长亭送友人,曾兄您军务繁忙,就在此留步吧,咱家告辞了。”
曾国藩一副依依惜别的表情,攥拳道:“兄弟,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李莲英钻进了轿里,临走之前还不忘掀开轿帘说句客套话:“日后曾兄有时间到京城寒舍一聚,咱兄弟二人喝它个一醉方休……”
李莲英的轿子刚刚走,曾国藩的脸马上就拉了下来。这时,在他手下做参赞军务的学生李鸿章凑了过来,笑颜说道:“皇太后封恩师为钦差大臣,恩师本当高兴才是,为何却是这般表情?”
曾国藩哭丧着脸转身入府,边走边说:“皇太后她只知道下命令,可他那里知道——为师的湘军全被长毛贼给截在了长江上游,又如何再发兵东南,去从李秀成手里夺回江浙?”
李鸿章恍然大悟,赶紧宽慰道:“刚才学生在门外就听那个总管说,有洋人帮忙,大人不用费多大的劲。恩师您还担心什么?”
“洋人?”曾国藩苦笑一声,又重新仰在躺椅上,“他一个刑余之人懂得什么,他以为那些洋人都是狗,就这么乐意为你卖命?还说‘结义金兰’、‘万年友邦’,这全是唬咱皇太后玩儿的。到时候他们撕破脸,管你跟他是什么友邦、金兰,他一概也不认。
你要说长毛贼打上Hai,那些洋人绝不含糊,肯定得顺手推舟说帮我们剿匪。你想一想,这长毛贼一旦占了上Hai滩,他们洋人可就没了栖身之地。拉屎都拉头上了,他们能不反抗吗?要说长毛贼打别的地方,哪怕是打到了紫禁城,他们洋人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这跟他们无关痛痒,他们凭什么帮咱?唉,火中取栗呀……”
曾国藩闭上了眼,用手无力地拍了几下额头。
李鸿章心里暗暗地想:你没有办法,为什么不用我呢?我在你这儿呆了一年多,你也该让我出点风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