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风眼前一亮,这才是他心目中的世家子弟,随兴致提笔又画。
人群中踉跄跌出奴婢打扮的少女,神情慌张,似乎是被人推出的。
众人起哄中,少女轻盈跃起,一跃不过十丈,提气使出个燕子三抄水,却一次比一次近,力竭落水处不过半渡。
少女不通水性,在波浪中挣扎起伏,时沉时浮。
白风脸上变色,扫视众人竟无一人有搭救之意,他眼见少女沉多浮少,救人心切,也不管是否会得罪一众权贵,撂笔飞身而出。
他不擅轻功,慌乱中又失了准头,第一跃偏离少女处七八尺,便如巨石般坠入水中。
白风游至近前,他水性本就一般,游水时目难视物。
当摸到少女身子时,他感到少女在抗拒。
他暗想应该是溺水昏了头,轻舒猿臂将其搂在怀中,将少女的头举出水面。
耳边尽是水声,岸上公子哄笑之声透过层层波浪,也清晰地响在白风耳中。
白风感觉少女愈加沉重,自己和她都在下沉,二人慢慢沉入河底,少女挣扎得厉害。
“这般下去,此女子恐溺水而亡。”他一咬牙,提丹田气一口吻在少女唇上,将自己精纯真气度到少女体内。
少女显是一僵,张口咬在白风唇上,白风硬功精深,口唇比铁树皮更要坚韧。
他只道女子因惊恐失了心智,更加小心运功怕震伤了佳人。
但同时一股阴冷之意从唇上传来,刺得白风头脑微痛。
片刻的功夫,白风挟着少女从河中走出,少女还在死死咬着白风的唇。
“咳!”渡河又归的华服公子轻咳一声,少女如梦方醒,跪伏大哭,声音抽咽竟是个哑巴。
边上白胖的公子哥喝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未等白风回答,略年长的白脸公子看了看侍立在侧的孔宣手里的画,又看了看白风,笑道。
“功夫,真俊!画,俗了!”
公子哥们闻言看向白风画作:长安城雄伟恢宏,龙首渠波光粼粼,河岸上一众公子,河面中一华服公子矫若雄鹰。
白风又随手抓起一抔烂泥,几株野花草,在图上抹出铁铸的桥,明绿的岸。
他在脑海中随意给自己编了个地方,毕竟总不能告诉别人,他是从洪荒这边来的。
“鄙姓白,名风,东郊安平县人士……”
“白小哥精通丹青之术?”
“不敢言精通,此来长安正欲精研技巧,寻良师指点,或蒙不弃,谋个营生。”
半个月以来,白风孔续拜望数位公子,此等对话谈了无数次。
但都被软钉子碰了回来,府上的画师们见白风的画作,皆是皱眉不语。
更有不氛者直言:
“此子重技而轻理,实形而虚意,近西夷而远华夏,大谬也!”
白风内功精深,耳力不俗,虽是出了庭院也是听得真切。
有个像而无神的画师要在长安计生活,这个消息在子弟圈中算是个小小的谈资。
几日里,他反复比对自己的画和大家的模本花鸟图,怎么看也是自己的更形象些,尤其细节纹理处简直不可同语。
“莫非……像又不像便是意境?”他非玲珑剔透之人,难以开解。
当日众公子见其一口长气从河中潜行回岸,又以气息绵绵度人,这分内功可与成名的大侠,先登的将军相媲美。
又闻他只是小世家的庶子,自立后靠十亩薄田度日,都起了招募之心。
“看得久了,似乎这样的确有几分意境……”他又叹道。
“他们诚心招公子作门客教习,为何公子不允?”孔宣侍立在侧。
“我们离家时如何说的?乱世凭武艺,太平谱丹青,本来你我是怀必死之意来投军,一路上顺带留些丹青以慰平生。
谁料宋大将军提早平定了叛乱,这也是咱的幸事,你我只好凭丹青之技谋个生计,枪棒之类是万万碰不得的。”
白风走到窗边,他租住的民居临街,对面不远就是长安名景之一的楼外楼。
孔宣见公子神情怅然,默默上前收了画卷,他也知自家主子性子执拗。耳听白风问道:
“我粗粗算来,盘缠应不多了吧。”
“算上程公子和公孙公子赠的,咱还有五百钱,够花一阵子的。”
“唔,那么多?说起公孙公子,过几日再去拜会一二。”
那公孙公子便是使出二叠浪一跃过河的华服少年。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