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期一边喝着粥一边发微信给闻琛。

一大早就被微信声吵醒的经纪人心情不太好：【怎么了？约炮又被人偷拍到了？】

叶南期忽视这条明晃晃的嘲讽，认真地组织语言。

【闻哥，假如你有一个多年不见的死对头，后来升级成情敌，你还和他结婚了……】

这剧本太熟悉了，闻琛不耐烦，直击痛点：【和你老公吵架了？】

【……差不多吧。吵架是前提，我是想说，他刚刚去上班前顺带做了我的早餐。】

闻琛原本还困得上下眼皮子一粘一粘的，看到这句话，腾地坐起来。

叶南期还在认真思考：【你说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闻琛激动地回复：【这都不算爱？你嫂子都没怎么给我做过早餐！如果一个男人或者女人愿意一大早起来给你做饭，你就安安心心地嫁了当个良家妇男吧！】

叶南期：【别装了，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有八块腹肌，和嫂子认识后你就九九归一了。】

和经验人士讨论无果，叶南期懒得多花心思在这方面，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早上吃人嘴短，晚上叶南期没好意思再去沈度的房间瞎撩闲，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看剧本，井水不犯河水。

剧本是今天快递过来的，合同也签了。有赵生出面，也没人敢提什么意见，徐导更是乐意至极。

深秋寒凉，入夜后四下静寂，倏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窗户。叶南期靠在床头，裹在毛毯里，盯着手机，神情专注。

他已经把完整的剧本草草看了一遍，搜了下发现有原著，正在看原著。

……一片漆黑中，崔颢屏住呼吸，摸索着前行，手指顺着墙壁摸过去。

突然，他摸到了一只冰冷冰冷的手。

叶南期下意识跟着屏住呼吸，跳转下一页。

啪——屋里的灯突然灭了。

眼前一黑，叶南期愣了下，不甚在意地看了眼下一行的“那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崔颢的手，力道奇大无比”，慢悠悠地下了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亮走出房间，去敲沈度的房门：“你这供电系统也太差了，不找物业投诉下？八成是跳闸了，电闸在哪？我过去看看。”

喊了两声没人应，叶南期啧了声，转身想走，身后的屋门嘎吱一声轻响打开。

叶南期偏偏头：“哟，您醒着呢。”

屋内的光很黯淡，只有叶南期的手机屏幕幽幽亮着光，隐约勾勒出沈度僵硬的身体。他的声音很低，含混地回答了叶南期之前的问题，见叶南期要走，条件反射地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对方的力道大得出乎意料，叶南期挣了挣，没挣脱：“你干嘛？”

周遭黑魆魆的，叶南期看不清沈度脸上的表情，也不好把光照他脸上去，半天没听到他吭声，有些微不耐。

他的嘴唇动了动，话还没出口，沈度先截了话头：“……晚上过去检查不安全，先睡觉吧。”

怎么就不安全了？

叶南期满脸莫名，被他拉进房间，视线在漆黑的房间里一扫，福至心灵，恍然大悟：“哦，你怕鬼！”

沈度顿了顿，羞恼：“不怕。闭嘴。”

叶南期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勾了勾，头一次觉得沈度和“可爱”俩字能沾点边，随之而来的作恶欲噌噌涨，轻咳一声，阴恻恻的：“那你就没想过，万一你拉进来的不是叶南期呢……”

话音未落，他的手就被沈度触电似的甩开了。

叶南期立刻爆发出一阵丧心病狂的大笑声。

沈度：“……”

他乐得东倒西歪，笑得没力气，摔到沙发上，都快忘记自己上回这么笑是什么时候了，笑够了抹着眼角的泪，那手机往自己脸上照：“是人，我是人。”

沈度面无表情地立在旁边，脸发着青，瞪着他的眼神能杀人。

叶南期扑腾着，无意间碰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他眨了眨眼，良心发现，又端出了正儿八经的模样，起身拍了拍沈度的肩：“我去看看电闸，一会儿就恢复了。”

沈度缓缓垂下眼，拽住他的袖子，一声不吭。

意思很明显。

叶湄的胆子很小，很怕鬼。小时候家里停电了，或者睡前看了恐怖片，她就抱着被子跑到叶南期房间，笑眯眯地说“弟弟是不是害怕啦，姐姐来陪你睡”。

后来有了叶宛，她就把叶宛抱过来：“小妹害怕。”

姐弟妹三人挤在一张床上，叶南期给叶宛讲故事，叶湄给她唱歌哄她睡，小声说着话，酣然入梦。

等她们睡着，爸爸就蹑手蹑脚地进来，小心翼翼地把姐妹俩抱回她们的房间。

后来爸爸车祸去世，叶湄……含冤跳楼自杀，叶宛眼盲。

一幅本该美好完整的全家福，被命运撕扯得四分五裂，碎得纷纷扬扬。

叶南期盯着那只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心一下软了。

他手微微用力，握着沈度的手，带他躺到床上，昏暗的光线中，那张清俊漂亮的脸剥离掉了平日的虚伪面具，神色温和：“睡吧，我不走。”

沈度还是不太放心，过一小会儿就要睁眼看看叶南期还在不在，如此反复几次，叶南期无言地蒙住他的眼睛：“老实睡觉。”

沈度的睫毛长，眼睛一眨，扑簌簌在他手心里一刷，细细密密的痒意爬上心头，他的手指不由蜷了蜷。

好在沈度似乎安心下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听他呼吸匀称，叶南期心里嘀咕了声“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准备悄悄溜回屋。

动了动，就发现沈度居然还固执地拽着他的衣角。

叶南期想掰开他的手，又怕把他弄醒，犹豫片刻，抬手在他额上轻轻一弹，收收心思，闭上了眼。

翌日，沈度起得格外早，叶南期七点醒来时他已经出门，留了便利贴，让叶南期别去管电闸，已经修好了。

八成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怕鬼都要怕成一种病了。

现在他俩还没离婚，不得不住在一起，晚上停电还好，要是他走了，沈度还不得吓死？

出于对沈度投喂早餐的慈善行为投桃报李的心理，叶南期琢磨了一早，想找个方法帮沈度治一治。

脱敏治疗可能不太适合，从理论出发也许更好。

白天见不到沈度，叶南期只能晚上去他的房间等着。

沈度下班回来，看到叶南期坐在自己床上，竟然有种“果然又来了”的奇妙心境。

暼了眼叶南期手里的书，沈度无奈：“你又想干什么？”

按叶南期的尿性，来一段绘声绘色的鬼故事？

叶南头也不抬道：“听伯母说你在国外念的大学，你是不是年年期末都挂科？”

说着，他展示了下自己拿来的书：“《存在与虚无》，《自然辩证法》，《哲学笔记》，《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

沈度：“……”

“鬼是不存在的，只是意识投射在大脑中的一种虚幻印象，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