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奶娘就厌烦上了外面那耍猴的，要卖艺不去前大街，跑这里做什么，真是一双势利眼，净盯着高门大户了。

「小少爷，那猴子伤人，咱们不近了看，就在门缝看看……」

奶娘只能最后退一步，这才把齐子昂哄到了怀里抱着，推了推门，让门缝大一些，让齐子昂能从门缝之中往外看。

这种观看方法，齐子昂没有一点儿好挑剔的，奶娘要是真的把他抱到外面去，恐怕他还要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顾虑重重，现在这样就最好了。

齐子昂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儿，早就觉得有人在这后街耍猴奇怪了，后街上几乎没有来往的人，就是那些出入的下人，几个有工夫看耍猴，就是真的看了，几个会真的给钱？

门外，耍猴的老者似乎完全没留意这边儿，几只小猴子在他面前来来回回地蹦蹦跳跳，那人立走动还穿着衣裳的，看起来就让人觉得稀奇欢喜。

齐子昂看了两眼就没什么兴趣了，他看到了别的年龄更大点儿的小少爷在那里围着看，看到了小少爷的打赏被下人不动声色搂到了怀里，换上了两个铜板，他觉得这比耍猴还好看一些。

虽然猴子也挺可爱的，但，那鞭子一响，哪怕没有落到猴子身上，他就先替猴子悲哀了，真可怜。

可想想那耍猴的老人，又觉得对方也挺可怜的，他可能也没别的谋生手段，未必就是真的对猴子十分不好，也是为了活命而已。

「难为这猴子训得这么灵动，跟个人儿似的。」

奶娘是反对齐子昂过来看的，可真看了，她反而看住了，看着那自己穿衣服脱衣服的小猴子，不住啧啧，「也不知道怎么训的……」

看了好一会儿，都循环了，奶娘看没腻，齐子昂已经腻了，小胖手拍着奶娘的肩膀，「走，走！」

奶娘有点儿舍不得走，可她也不敢真的违逆齐子昂，惹他哭闹生气，连声说着：「好好好，走走走。」

又最后看了几眼，这才转身往回走，跟着他们两个的是豆儿那个小丫鬟，刚才奶娘在门缝看，她也挤在门缝看，就挤在奶娘的腿边儿，似乎还被奶娘瞪了几眼，她也没在意，跟着看了一场免费的猴戏。

等到奶娘转头走了，她还扒在门缝那里看，奶娘转了头走出两步，见她没跟上来，又回头踢了她一脚，「还不跟上，看什么看，没几个大钱，还想看！」

豆儿一声不吭，又回头看了两眼，这才跟上走了，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却也没别的啰嗦。

齐子昂的任何动态都是瞒不过夫人的，他这边儿才看了猴戏，那边儿夫人就跟奶娘说：「不要让小少爷乱跑，你看着他在园子里逛逛就行了，外面就不要去了。」

「是，我知道，小少爷还太小了，不是到外面的时候呐。」

奶娘对此发自内心地认同。

夫人见她这样，就拿了个戒子赏了她，银戒子不算太贵，可做得漂亮，奶娘收了，满心的欢喜。

有了夫人的意思，齐子昂后来再活动，就再没靠近过后门那边儿了，齐子昂也是头一次见到了奶娘的实力是怎么样的，为了哄着他在园子里玩儿，真是什么招都有了。

齐子昂本来也不执着于去后门那里，但见奶娘这样，不由得起了些顽皮的心思，专门跟奶娘逗趣玩儿，莫名找了点儿别的乐趣。

大致就是「你不让我干，我非要干什么」，然后等你智计百出之后，我再装作被你的能耐打败了，从了你的意思。

有的时候，看着奶娘摸一把额上细汗，齐子昂觉得自己可真是不够意思，不过每次他折腾了奶娘，回头奶娘都会从夫人那里得到奖励，好像也是某种平衡了。

这一日，齐子昂照常跟奶娘躲猫猫，假山的窟窿已经被封堵了，那个不算深的小湖泊周围还加了栅栏，保证不会让孩子钻过去的那种栅栏，被局限在小花园一侧的齐子昂正准备躲在树后的时候，仰头一看，树上一对儿眼睛亮晶晶地，仿佛也在看他。

猴子！

哪里来的猴子？

齐子昂回忆了一下，好像今日没有听到铜锣声，是从卖艺人那里跑出来的？

如果跑出来了，说不定对人类有什么仇恨，他又是个比猴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这危险性……齐子昂怕惹了猴子攻击，不敢上前，却也不敢直接掉头就跑，保持着一种谨慎的态度，用好奇的目光往上看。

不知道小孩子真正纯善的目光自己能学到几分，齐子昂这样想着，半点儿不影响他面上的表演，还是那么一种懵懂不知的模样。

「小少爷！」

奶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齐子昂微微分神，再看树上的猴子，已经不见了，层叠的树叶之中仿佛已经没有那个小生灵的存在了。

「猴！」齐子昂伸出手指指着树上，可奶娘却顾不得那些，把齐子昂抱起来，往回走，「咱们去别处玩儿啊，这边儿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