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恪望向姜以安背影,瘦弱单薄,几年前能穿的衣服现在已经不合身了。他们隔着五六米远,在闻恪晃动的视野里,姜以安低沉脑袋,垂下的左手揉捏着烟卷,肩膀瑟缩,犹如孤独的游魂。
没走几步,姜以安停立在路灯投下的暖黄光影中,勾下口罩,迅速吸了两口就快要燃灭的烟头。
青色烟缕徐徐攀升,姜以安右臂横在胸前,用手腕撑着左臂肘,垂眼盯瞧地面。偶尔低头踢开脚边的碎石子,铆钉靴上的金属链条反着柔和的光,随摆动的幅度时明时暗。
闻恪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唇间呼出白色的雾气,双眼不离姜以安。
火星在烟尾处闪动几下,灭了,被姜以安揣进外衣兜里。他环住双臂兀自愣了会儿神,而后扬起下巴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抬手将头上的棒球帽摘掉,藏在帽子里的长发自然垂落,散至胸前,挡住了他漂亮的脸庞。
闻恪屏住呼吸,神态沉稳自若,是多年工作历经世事沉淀下来的结果,不会轻易将情绪表露在脸上。
可心跳还是乱了。
姜以安把长发别向耳后,用棒球帽压实,拢紧夹克,朝马路对面的小区走去。闻恪的视线一路跟着他,守护着他,直到再也看不见他。
闻恪对附近的建筑地形十分熟悉,他清楚,姜以安走进的那片居民区叫做“茉藜”。
不远处的路灯下,洁白的积雪表面,踩出了一沓凌乱的脚印,那是姜以安存在过的证明。手机有规律地在掌心震动,屏幕显示“段扬”,闻恪接起来:“嗯。”
“老大!”段扬吼了一嗓子,不是他故意大声,而是周围实在太吵,“我是不是得组织个打捞队去洗手间捞你啊。”
闻恪拿远手机,勾起唇角:“不用,等下回来。”
段扬抱怨:“你还干吗去!”
闻恪:“洗手间。”
段扬:“哈?”
回到A01,沙发上斜躺着一拨人,除了段扬胜些酒力,越是不能喝的越没了命的喝。韩晓钧晕得昏天黑地,掰着指头细数他女友的好,酒后现真心,是个痴情种。
段扬羡慕地扯了下闻恪衣袖:“老大,我也想谈恋爱了。”
闻恪拎起风衣,抖了抖披在肩上,一手揽过一个,问:“年终总结写完了吗?”
怀里的小青年们虎躯一震,好像醒酒了。
三更半夜,打不到车,段扬握着手机,哆嗦着身子,冷的直跺脚。韩晓钧手扶树干半弯着腰,被几个人架着胳膊,吐得满脸通红。段扬心疼自己的兄弟,想了想:“待会儿坐车更容易晕,旁边就是旅馆,我给你开间房凑合一晚吧。”
韩晓钧摇了摇头:“别乱花钱。”
这片儿除了是他们经常活动的地方,也是段扬等几个警员管辖值勤的区域。队里只有值班床位,宿舍又离得远,有时夜巡到凌晨,路上再耽搁些时间,无法保证充足的睡眠,第二天脸上全挂着黑眼圈。
如果能在附近有个落脚的处所,方便他们休息,闻恪这样想着,滑开屏幕查找这一带有没有正在出租的房屋,半分钟后,系统按距离和租金筛选出最合适的一条信息。
地点,茉藜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