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博是罪官之女,罚没入宫当宫婢,因为学识渊博,被点入内文学馆为学士,负责教习内命夫及宫人。但也因为性格耿直,多年来一直未得晋升,进来时是名小小学士,现在亦然。
一开始,她也以为是自家母亲犯了大错,夹着尾巴做人,勤勤恳恳赎罪,只求平安到老。可就在几年前,她才发现,她的母亲大概率是被冤枉牵连的。想为母亲平反的愿望就如一枚烙印,深刻在心头。
她自知通过正常渠道平反希望渺茫,便想走替身的路子,希望她们在出任务的时候,夹带私货将案子办了。
她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小官,死得无声无息,就算真被平反,估计也不会在朝堂上掀起什么风波。
于她看来,这件事办起来极为简单,只要殷夜熹略施手段,在出任务时发布一道小小的政令就好,无奈殷夜熹对于出任务毫不上心,甚至不肯为此施展一些手段。
学博年纪不小了,不想再等了。
殷夜熹感受到她的迫切,心中一软,柔声劝道:“老师,此事我定给妳办妥。”
学博已经有些仓皇:“我老了,还要等到何时?”
殷夜熹深吸一口气,轻声答:“一年。”
许下一年之约,殷夜熹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回到厢房,看到端坐在上的舒嬷嬷,她只有一瞬间的怔忡,就笑迎上去:“嬷嬷可回来了!小石头的病有得治了!”
舒嬷嬷的身边摆着一只蔑箩,里头全是从殷夜熹的书页里搜出来的干草。不仅仅有蒲公英,还有车前草。
只不过,为了防止替身院的人出什么岔子,院里的人从未习过医,都不认得。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由舒嬷嬷从外头买了药丸子,或是由懂医的宫婢煮好了黑褐色的药汁子送过来。
按理说,身为一个三四岁就进宫的替身,是不应该知道这些常识的。
舒嬷嬷看她神色自若地净手净面,一时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不是藏奸,只用嘴呶了呶蔑萝:“妳给小石头吃的,就是这些?”
殷夜熹像才发现这些似地轻咦了声:“嬷嬷也想尝尝吗?它们味道有点清苦,倒是有几分清香之气,不过干了就不太好吃。”
舒嬷嬷盯住她:“妳都吃过?”
殷夜熹微赧:“嬷嬷,我小时候嘴馋,确实吃过几次,不过最近都没再吃了。”
舒嬷嬷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这些干草,我要拿去瞧瞧。”
殷夜熹忙说:“应该的,应该的。我吃着没事,不代表小石头吃着也没事。仔细瞧瞧是应该的。”
舒嬷嬷不是个无缘无故就罚人的,点点头,让人将蔑萝里的干草一股脑儿装进布袋子里,起身欲走,忽然半回过身,叮嘱她:“春猎之行,妳去。妳要记住,此次不比往常,应比从前更加谨言慎行,别给太女殿下惹什么麻烦,明白了吗?”
殷夜熹恭恭敬敬地给舒嬷嬷行礼:“熹明白。”
等人走远后,阿糖疑惑地说:“这次的春猎有什么不比往常的?”
阿甜答:“许是那云鹿要出现。”
说到云鹿,阿糖的眼睛都睁圆了:“太女终于要猎云鹿了吗?”
二婢妳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殷夜熹看似不在意,实则全听了进去。
以她前世所知,秋天才是狩猎的好时机。秋天的野兽们经历了冬、春、夏三季,正是吃得膘肥体壮,肉丰味美的时候。
而春天,正是万物生息的时候,理应禁渔猎,让野兽们都能好好生长,以待秋后行猎。
但这个奇妙的时空,未知的王朝,唯在春天有灵兽出没,所以皇家在春天会举行一次春猎。
这种灵兽,就叫云鹿。
同其她鹿不同,云鹿生得一身雪白的皮毛,就连鹿角都是白到半透明的,外表十分圣洁唯美,格外难得。
不仅如此,此地还有逐鹿中原的传说,每个皇族的继承人,这辈子都要抓到一次这种鹿,才算天命所归,能够成功即位。
而找到云鹿,极为困难,因云鹿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行路不便,大多数王位继承人都会等年长体壮了再去,减少风险,增大概率。太女如今才十四岁,身量尚未长成,按理说没有那么着急才对。
殷夜熹觉得,舒嬷嬷的那句谨言慎行,恐怕有其她的答案。
太女身体愈发不好,以当今皇帝对太女的看重程度,让太女亲身入深山老林捕捉云鹿的可能性不大,大概是要亲走一趟,替女猎鹿。
舒嬷嬷的意思,大概是让她不仅要做好太女的替身,还要连太女的真身也完美的藏匿起来,不被人发现吧。
此事很快得到了官方解释。
春猎即将进行,舒嬷嬷也找太医说过殷夜熹用夹在书里的干草救回小石头的事。太医说这些干草确实有一些清凉解毒的功能,不过因为炮制不对,药性极低,那碗草汁子应是误打误撞,也就暂时消了对她的怀疑,仍然让她出任务。
舒嬷嬷将殷夜熹与束阿英唤到身边,目光在她二人身上转了数遍,待二女神色都不安起来了,才缓声道:“太女年满十四了,此次春猎,吾皇也有为她相看的意思。妳二人务必谨记本份,万不可越界!”
殷夜熹:……合着是让她们冒名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