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利亚的情绪濒临麻木。
像被暴雨浇淋了太久的含羞草,叶子都打烂了,索性低垂着。
道文养了几株水培植物,养在玻璃器皿中。
一泓一泓的死水浸泡着植物苍白细弱的根须,烛火熏热,从器皿中蒸腾出窒闷的水雾,小滴小滴悬浮在空气中。
“……我想换一件衣服。”西利亚吐字含糊,张不开嘴似的。
因为这间屋子予人的那种靡丽、肮脏的“巢穴”感正在不断攀升——自然,那仅指精神层面的肮脏。
类似一种来自扭曲空间的精神污染物,它们在此间弥漫。
实际上,这是一间洁净的屋子。
“不行。”道文英俊且恶劣地勾了勾嘴角。
“可是……”西利亚噎了又噎,他据理力争,“这件衣服上都是汗,我出了很多汗,我只是想换一件干净的衣服而已……”
他不擅长扯谎和谈判,何况道文正像榨橙子般自他忐忑赧然的表情中汲取并渴饮橙汁——道文在享受,卑劣地享受他的难堪。
于是他放弃了。
他的抵抗素来瓦解得很快,他是只穴居的小动物,急着往哪儿钻一钻,好从鹰隼的凝视中脱逃。
……
无来由的,西利亚想起那个被陶泥包裹的诡丽梦境。
梦是潜意识对现实的映射,原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道文的气息侵袭、围拢了,梦境中那些苍白、无定的陶泥,沼泽般将他吞噬殆尽的陶泥,那就是道文在他梦境中的映射。
道文在缓慢蚕食、污染他的精神。
道文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恶劣,恶劣得多。
“我一直在尝试着‘污染’你,西利亚哥哥……”
道文嗓音幽凉,烛光在帷幔上绘出他的影子,夜魔般笼罩住西利亚。
“呜……”西利亚从嗓子眼溢出屈辱的呜咽。
他的头皮与脊背因道文的作弄与恶意而阵阵发紧。
……
西利亚纯洁无垢的精神早已被名为“道文”的致病菌溶解了。
太晚了,他已病入膏肓。
“你被我‘感染’了吗,西利亚哥哥?”道文眸光闪动,轻轻地问。
……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越是纯净的水源,越容易遭受污染。